李郝说:“没有就输给你一条玉溪。”
唐峰咧嘴笑道:“行啊,一言为定。”
唐峰根据李郝列出的条件,用数据库进行了排查。筛完了怀疑对象也有好几百,再跟有犯罪前科的重叠,剩下几十个人。唐峰说:“还有办法精确目标吗?”
李郝说:“那人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未必留下过案底。我觉得这个池塘抛尸案的作案手法,跟当年那人杀害我父母的手法很相似。我有种感觉,凶手是同一个人。”
唐峰说:“改用第六感查案了?你是黔驴技穷了吧。”
李郝漠然道:“两个案子凶手的心里特征、作案动机高度重叠,年龄也合得上。上次袭击你师父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你师父肯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引得他出来灭口。你还记不记得那人的模样?”
唐峰一怔,回想那天晚上的情形,那人头上蒙着黑布套,见人来了跑得极快,唐峰没能抓住他。唐峰摇了摇头,说:“是个一米七多的男人,其他的什么特征都看不出来。他在我师父上下班常经过的一条小巷子里蹲守,晚上九点多等到了他,拿木棍把他打伤了。”
两人沉默片刻,忽然心有灵犀。唐峰说:“去那条小巷子附近看看,说不定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李郝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去了那条巷子,调出那天的监控看了。犯罪人十分狡猾,一直躲在监控的死角里,镜头并没有拍到太多他的形象。平时经过那条巷子的人不多,没有特别可疑的人员。
两人在周围转了转,问了在街道上打扫卫生的大妈,有没有见过一个一米七五左右,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大妈说:“这样的人有很多啊,我哪知道你找哪个?”
唐峰拿出师父的照片给大妈看,说:“你认识他吗?”
大妈说:“认识,他是个警察,不是管这片儿的,不过家住这附近。”
唐峰说:“三天前他出事了,就在这个小巷子里被人打了,你知道吗?”
大妈捂着心口说:“哎呀你不早说,地上的血就是我洗的啊,那么多血可把我吓坏了!他以前还在街上帮人抓过小偷呢,是个好警察啊。他没事吧?”
唐峰说:“他没事。他出事的那天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大妈想了想说:“当天晚上八点多钟我扫完了街,准备回家,听见这边有打架的声音,我以为是醉汉闹事,没敢过来看。然后就看见一个人跑过来,身高是有一米七多。那人从墙角推出辆电动车,骑着就跑了。”
唐峰和李郝十分激动。李郝说:“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大妈说:“长相不记得了,就是个普通人的相貌。”
李郝说:“那你看到电动车的牌照了吗?”
大妈这回倒是挺有自信,说:“没有牌照,就是个黄色的电动车,往南跑了。”
两人调了监控视频,找到了骑着黄色电动车的那个人,通过监控记录找到了那人住的片区。两人去了物业,再度调查是否有符合李郝判断的特征的人。
物业经理说:“七十年代的人跟现在的小年轻不一样,成家都早。工作不好娶不上媳妇的也有,工作不错没娶媳妇还跟母亲住在一起的,也就二栋304家的了吧?那人叫什么来着……刘倚志?”
另一人道:“对,就是他。那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工作也不错,前几年有人要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妈在家要上吊,闹了好一阵子,他回绝了人家才平息的。听说他现在还跟他妈睡一张床,也不知道是他有问题还是他妈有问题。”
唐峰和李郝互看了一眼,感觉形象越发吻合了。唐峰道:“他平常怎么上班?有交通工具吗?”
经理说:“他骑电动车还是自行车来着,反正在车棚里放着呢。”
李郝说:“他的车登记了吗?”
经理说:“我们小区进出车棚都要换手牌,手牌对应住户门牌号,我给你查查。”
他查到刘倚志家登记的是个电动车。两人去了车棚,找到了挂着2304号手牌的车,是个黄色的电动车,跟监控中的车一模一样。
唐峰说:“就是他了。”
两人从警察局调了人来,当天就把刘倚志抓回去了。刘倚志的母亲六十多岁,还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犯了事,放声嚎哭,拼命阻挠民警带走她儿子。
唐峰把她的手扯下来,漠然道:“警方怀疑他犯了刑事案件,对他拘留24小时。如果他真的无辜,我们会放他回来的。”
刘倚志倒是没什么反应,他要求换身衣服再走。唐峰答应了,片刻他换了身西装出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锃亮,仿佛不是被拘留,而是要去出席一个晚会。
唐峰出示了搜查证,带人搜了他家,找到了那件缺了个扣子的西装,经过对比,发现物证吻合。刘倚志被关在审讯室里,态度十分平静,嘴角还带着丝若有似无的嘲笑。唐峰怕李郝情绪波动太大,说:“你别出面了,我来审他。”
几个人聚在监控室里,有人说:“这人手上有三条血淋淋的人命,怎么能这么淡定?他良心让狗吃了吧!”
另一人道:“很多罪犯都有这种反社会人格,漠视生命,没有道德观念,没有恐惧心理,防御性强,习惯性说谎,很难对付。”
唐峰把证据拿了出来。刘倚志的神色有点变化,良久终于承认了池塘抛尸案的凶手就是他,却不肯承认当年杀害李郝父母的案子是他犯的。
李郝在监控室里看了他半天,忽地站了起来。李郝推门走进审讯室,冷冷道:“你还记得我吗?”
刘倚志脸色骤变,仿佛见了鬼。他站起来向后退去,右腿因为被拷在椅子上,拖得椅子吱呀一声歪过去。一众警察扑上去控制住他,刘倚志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郝,说:“你是谁?”
李郝跟他父亲长得十分相似,他忽然站在刘倚志面前,必然吓得他魂不附体。他说:“我是被你害死的人。”
刘倚志浑身颤抖,说:“你都死了,还出来干什么!你跟你老婆都该死!你们活着我都不怕,死了我更不怕!”
李郝说:“你为什么要杀我?”
刘倚志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了。他摇头道:“你不是那个死人,警察局里怎么会有鬼。你是谁?你是他们的儿子?你想套我的话?”
李郝漠然道:“你刚才已经认了罪,后悔也晚了。”
刘倚志陷入了沉默,整个人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刚来时那么嚣张了。
唐峰对刘倚志进行了审讯,刘倚志知道瞒不住了,供述了自己的罪行。他说他父母感情不和,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母亲长大。母亲对他十分刻薄挑剔,经常骂他像他父亲一样肮脏,让他很痛苦。他犯案那阵子不堪忍受母亲的约束,跟她发生了争吵,离家数天,在城郊一带流浪。这时候李郝的父母开车从他身边经过。那个时代的私家车不多,他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嫉妒心。他请求搭顺风车,李郝的父亲见他长得斯文言谈友善,就答应了。结果刘倚志借下车小解的机会,用路边的石头砸死了李郝的父亲,又虐杀了李郝的母亲,把他们抛尸在水稻田里。
至于池塘抛尸案,被害人跟他无冤无仇,他杀人就是为了获得心理上的满足。唐峰的师父因为查到了他头上,所以他埋伏在小巷子里,想要杀他灭口。
唐峰给他录完了口供,把材料递交上去,把刘倚志关押了起来。
李郝找到了杀害父母的凶手,终于完成了多年的夙愿。他去坟前祭拜了父母,又去感谢唐峰。唐峰说:“我也得感谢你。我师父一直惦记着这个案子,咱们把这案子破了,说不定师父一高兴,病就好起来了。”
李郝说:“我得去医院谢谢他老人家。他这些年追踪这个案子,花了不少心血。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有这种坚持正义的人在,大家才能安居乐业。”
唐峰笑道:“人民警察为人民。你这样夸起来没完,倒不如送个锦旗给我。”
李郝说:“锦旗就算了,过几天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