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泽说过,城主府中那人想要拿他们血祭。容丹桐如今也不是那个靠着原身记忆来了解这个世界的小白了,自然明白血祭的意思。
通俗点就是圈出一个圆圈,用邪术祭祀,圈中之人全是猎物,让他们自相残杀,血肉和生命作为最后的祭品,供施下邪术的人提高修为。
可是他们法力被封,那人无法施展邪术,便借助阴气怨气让这些普通人理智全无,自相残杀。这样一来,那人也不可能是自己修炼,而是用来饲养某种凶物……实际上,这些在魔修中是很常见的手段。
可是那两千三百八十二人死的悄无声息,那便不可能是血祭了,因此容丹桐才有这么一问。
“是摄魂。”陆长泽被面具遮盖的脸上,露出了无人察觉的漠然。他的声音压低,轻声道:“那一日的雨,想必比现在大了很多。”
在他们破了血祭时,天上的阴云就该散去,可是如今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直到将丰城覆盖了半边,才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陆长泽笑了一声:“那人对城主府的血祭失败后,便对半城百姓施展摄魂,不止饲养了某种邪物,而且胆子也大的很。”
容丹桐听懂了他的意思,被雨水打湿的脸上露出了冷硬的神色,他玩笑般道:“这种修士,我听说最后的结局不外乎是三种死法,一是作恶太多,熬不过雷劫。二是邪物反噬,被吞的渣都不剩。三是被人直接给宰了。”
陆长泽弯了弯眸子。
容丹桐肆意而笑:“我选择三,想办法宰了他。”
今日他跟着陆长泽,随着马小庞走了大半个丰城,路上遇到的百姓都会冲着几人打个招呼,有不对付的也只是拉着马小庞不停抱怨,抱怨收成不行,孩子没吃饱。这样的普通人,为什么要因为修士的欲念而死去了?
丰城百姓饱受两国征战之苦,但是这是天下之势,容丹桐他们很难改变。可是若有人妄图用无辜之人修炼邪法,容丹桐觉得,宰了他才是正经。
至于打不打的过的问题,有自家哥哥和这位陆道友在,容丹桐绝对不怂。
陆长泽轻叹:“你这样……挺好。”
军师淋了雨,撞了几次墙,又撞倒了几棵树,头发散了,脸上黑了,衣袖被勾破成几条破布,整个人狼狈至极。如果马小庞在这里一定会很感叹,这位有些书生傲气,平日里很是看不起他的军师如今居然成了这副模样,虽然这只是一具能跑的尸体罢了。
军师跑了很久,即使容丹桐看的出这具身体几乎快散架了,然而,下一刻他依旧能够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的跑。
容丹桐等人也围着他跑了几圈,然后发现军师跑了这么久,却只是围着丰城跑了几个圈子而已。
也就是说,那人就在城中,可是傀儡却无法到达主人真正的的地点,只能力所能及的靠近他。
这一点跟着的几人都有所察觉,能够修炼到如今这种地步的,除了粗神经外,没几个是傻子,心中转了一圈后,便纷纷放弃了傀儡,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傀儡只能力所能及的靠近主人,那么傀儡绕的这个圈的最中心,便肯定是主人的地点了。
然而,便在众人有所行动时,四周陡然阴冷,伴随而来的是扑面而来的鬼物。
这些鬼物并不强,如果有法力在,不需要别人出手,光容丹桐一人甩手抽个白骨鞭下去,便能够清出一大片空白来。
但是没了法力,就麻烦多了。
容丹桐拿出了白骨鞭,将鬼物一鞭子抽开,这鬼物是个妙龄女子,生的美艳无比,如果不是指甲太长,眼珠子猩红,说是花楼花魁也不差。可是容丹桐不敢对她留手,一留手这美艳女鬼便会将你撕成肉块。
女鬼被白骨鞭抽中后,仿佛遇到了天生克星,凄厉惨叫后,化为一团雾气。
容丹桐在细雨中抬头,阴气深重处,一朵朵血腥的花绽放,花心处,鬼怪一只只爬出。
这些鬼怪中有稚嫩婴儿,有断头尸体,有无数的骷髅头……
这些鬼怪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腥味。
这样的场景容丹桐遇到过,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而那次是因为……万鬼城。
是容裕!
容丹桐感觉心中烈火灼烧,几乎掩饰不住的杀意。
从屋顶跃下,跳进了鬼怪之中。他修炼的是最为正统的道门心法清正录,攻击法门则是九玄雷决。雷电之力本就克制阴邪之物,就算不能用法力,沾了雷电气息的白骨鞭也是这些鬼物的克星。
随着鬼物出现,小雨转大雨,雨水倾盆而下,将阴冷缠入骨头中。
容丹桐踏过地面的积水,绕过一条条街道。前面恶鬼拦路,他毫不犹豫的将其抽成一团黑雾,后面厉鬼袭来,他同样照抽不误。
而容丹桐的目的地也很明显,就是丰城的义庄。也就是,军师跑的这几圈的中心点。
容丹桐不得不想起容裕,他的“亲哥哥”。他和笙莲遇到劫杀,当时空中出现一个巨鼎,青铜鼎中鬼怪汹涌而出。
当时容丹桐还不知道动手的是谁,后来才从容渡月和夜姬的交谈中得知是容裕下的手,而这次,容丹桐正好在岩浆石桥上对上了容裕,容裕和容岫玉相伴,想要进入九重界并不难。
如果容裕要祭炼自己的万鬼城……
那么这里的一切,还真有可能是他做的。
如此一想,容丹桐又记起了先前大业同虞国的战争,先前容裕没出手是因为战争死人最快,他只要坐收渔翁之利便成,然而两国议和,厮杀停止,无疑破坏了他的计划。那么他无声无息摄了两千多将士的魂魄,就不止是为了祭炼万鬼城,同时也是为了挑起两国战火……
当真正接近义庄时,鬼怪却通通消失,只有越来越阴冷的雨水落在容丹桐身上。
面前是青砖地,细缝里生了些青绿的苔藓,义庄的牌匾上终年挂着几条白布,落了漆的朱红大门没上锁,露出屋内昏黄的灯火来。
容渡月不在,凌海三人不在,陆道友也不在。
只有小珠子在耳边嘀咕:“主人,这摆明了是陷阱让你钻啊!老主人说过,这叫什么,这叫天时地利还有什么人和,对方都占了,我们还是走吧走吧……”
“怕什么。”容丹桐在心底回道,“哥哥他们又不是省油的灯,人和这方面他可占不到便宜。”
容丹桐大步上前,随着哗啦一声,门被推开,容丹桐走了进去。
随着大门打开,一排排烛火因为呼啸的风而摇拽,忽暗忽明。容丹桐衣袍和发梢处沾着雨水,此时嘀嗒的落在地面。
义庄的中央端正摆着一排朱红棺材,而其中一个棺材上,正坐着一青年。
青年面容温润秀美,然而在昏黄光线下显得冷酷而诡异。
他勾了勾唇角,声音中掩饰不住的讥讽:“没想到你居然没跑。”
容裕道:“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就很招人嫌,一惹祸就跑去找容渡月,看上去嚣张,实际上胆子小的很,这次为什么没逃呢?”
容丹桐冷笑:“上次看到我哥就跑的人可是你,而且我记得你比我哥大了一百多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