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双离得近了,何奕才真正看清楚他的眸子,没了水雾的眸子,透彻明亮如水镜如墨玉,清澈到空无一物没有丝毫感情,正盯住了自己的猎物。
何奕这才明白恐惧的来源,明白自己怕是惹错了人,他艰难的开口:“前辈,我错了……”这样五个字他说的异常艰辛,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这孩子离他三尺时,他才感受到少双身上几乎末顶的死亡气息。
少双伸出了手指,孩子的手还很稚嫩,上面还带了几个梨涡,瞧着可爱极了。然而除了何奕,他人却毫无察觉,便是容淮都趴在池边,发出舒服的谓叹。
何奕咬牙,手心泛出了血光,一个咒术悄然形成,决定拼死一搏。
他还是有机会的,不就是一具身体吗?舍弃就再弄一具,不过是小问题罢了,但是神魂绝对不能受损……
少双微微踮起了脚尖,粉嫩嫩的手指头便要落在何奕的眉心,这在何奕眼中,宛如看到了巨大的黑色漩涡,就要将他覆灭。奕宛咬了咬牙,犹如困兽,就要伸出最后的爪牙。
便在这时,有人轻轻咦了一声。
一直修长干净的手便握住了少双的手腕,同时制住了何奕正在掐诀的手。
“少双。”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柔拂过,仿佛破开了梦境,直接捏碎了痛苦,抚平了心绪。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少双身子微微一颤,这才僵直的抬起头,清澈明亮的眸子独独印着容丹桐的身影。苍白的唇抿了抿,他轻轻浅浅的唤道:“师傅……”
手指抚上少双的脸颊,容丹桐养了他这一两个月,脸上才有那么点儿肉,现在却是病态的苍白。容丹桐脸色一变,单手将少双从水中捞了出来。少双穿了层薄薄里衣,又被温水浸透,容丹桐这么一抱,便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碰到少双时,对方轻轻抖了抖,似乎是痛到了,又似乎是怕了。
“很疼吗?”
少双头发上沾着的水珠子落在了眼角,嗫嚅道:“……有一点。”
容丹桐看着他这个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恼火和心疼。
“阁下便是他的师傅吗?”何奕逃出生天,经过这么几个呼吸间,终于缓过神来。他的手腕被容丹桐制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后,说道:“你这个徒儿可不太对劲,不是什么邪魔歪道吧?”
他使用的是传音入密,便是远处的容淮第一时间都只是以为容丹桐来找少双,露出欣喜的笑容。
容丹桐这才稍稍从少双身上移开目光,嗤笑:“少给我贫嘴。”
加重手上的力道,容丹桐直接将何奕的手腕扭断。何奕吃痛,紧紧蹙起眉头,然而修道之人意志力何其坚定,这点儿痛楚不算什么,唯一麻烦的是,因为容丹桐的力道,他的手臂的血液被禁锢,手指无力松开,露出了掌心的黑色纹路,这符文诡异极了,仿佛在自己移动位置,自符文上生出血光——这便是咒术了。
“邪魔歪道还在贼喊捉贼。”容丹桐丝毫不意外这人是魔修,神色间似是漫不经心却夹杂着几分彻骨的冷意,“少双来这里,和你有何关系?”
何奕连忙回答:“前辈,你既然知道我是魔修,那我怎么敢来这种地方活受罪?”
容丹桐却是不答,眸子扫过,面如寒霜:“你是夺舍重生?或者用咒术将这具身体练成傀儡暂时控制?”
“我……”
“那就看看结果。”随着手心灵力吞吐,容丹桐压制何奕身体的力道,伸手往前一推。
何奕脸上浮现错愕之色。
“哗——”
水浪飞溅三四尺,上了岸,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容淮身上正好倒霉,被水花扑个正着。阿守和胖球两个被惊动,好奇的往这边看过来,被容丹桐隔空一掌,送上了岸。
容淮恼火的擦了把脸,把脸上的水珠子抹去,因为是容丹桐动的手,他也没质问,就是不解:“哥,怎么呢?”
“自己看!”容丹桐没啥好脸色。
容淮讪讪一笑,往净化池中望去。
净化池的温泉水将整个人淹没,这么一下,不过就是喝了几口泡澡水,有什么大不了的?容淮这么想,下一刻却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脸色渐渐难看。
净化池的水,容淮几个泡的极为舒服,然而何奕落入水中,却仿佛遭受了巨碾压一般,剧烈颤抖,想要从水中起身。
偏偏容丹桐将气息锁定了他,另他无法脱离净化池。
“啊!”何奕无疑能忍,被扭断手臂硬是没有喊过一声。如今泡在净化池水中却宛如,当痛苦加剧时,终于忍不住惨叫一声,双手双脚同时划过水面,激起水浪。
容淮喃喃道:“魔修……”
“少双在这里泡了多久?”
“啊?”容淮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略一掐算便回答了,“大约一壶酒的时间。”
容丹桐冷笑:“我明白了。”
第129章
“前辈,听我一言,我绝无害他性命之心。”何奕喝了好几口水,才勉强把这句话说出口,净化池的灵水进入肺腑带来更加剧烈的灼烧之痛,何奕忍的直哼哼。
“也就是说,别有居心?”容丹桐声音冷淡,随着他这句话,本来扑腾的何奕被一股巨力压下,整个人被砸进了水深处。
“我……”何奕被疼痛折磨,可他意志十分坚韧,还留了一线清明在思考如何逃命。本欲再说什么为自己减轻罪责,谁知道容丹桐不给他说话机会,被水猛的呛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又一次从水中冒出头,何奕脸色青白,唇色发紫,哆哆嗦嗦的说:“前辈,杀了我。”
“还在打鬼主意。”容丹桐这次瞥都没瞥一眼。
“……咕噜噜。”
“救我,救……咕噜噜。”
一只手冒出水面,无助的挣扎,皮肤表面无伤无痕,筋脉中却布满了黑色红色交缠的细线,邪气涌出,又被清气包裹净化。
“救……”折腾这么久,何奕声音嘶哑微弱,才说出一个字,就没了生息。这一次并非他无法说完整句话,而是被痛苦淹没,吐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