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丹桐默了默,示意夏寒潭该开始了。
虞国国都并未被旱灾波及,祈雨之行却是从国都开始,南下而去,直至大雨覆盖整个南方。
夏寒潭拂开衣摆,在蒲团上落座,随后阖上眸子,随着他阖眸,身上气息陡然转变,宛如散发寒气的冰渣子一般。
不管魔修道修,结婴之时,都会接受天劫洗礼,熬过天劫者,脱胎换骨,成为元婴真君。他们身体承受了天劫的威力,冥冥之中,便多出了几分玄妙莫测的意味,待修成半领域后,便能稍稍影响气候。
容丹桐五人中,唯有夏寒潭一人主修寒霜剑道,影响气候,下个雨什么,并不难。
时隔四十年,虞国境内,乌云密布,再一次下了一场暴雨。
虞帝身上落满了雨水,然而脸上的神色却是惊喜若狂,侍从撑伞遮住了落在他身上的雨,虞帝却推开了手臂。
同行的官员高呼万岁。
虞帝恍若未闻,用苍老的,布满褶皱的手拉住了天运之子的手。
容丹桐手指修长,白净如玉,却并没有推开虞帝的手,任由他拉着。
虞帝声音哽咽嘶哑,在昏暗的天色下,断断续续说道:“师尊,多谢,你和国师,就是我一生的贵人。”
容丹桐拍了拍他的手背,指了指盘膝打坐的夏寒潭。
虞帝便像孩子一般点了点头,然后颤抖的拉住了夏寒潭的手,眸子全是亲切和感激。
“……”夏寒潭早便习惯了弟子们或孺慕或崇拜的眼神,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位凡人帝王,在年老之际,表现的如同见到神仙的孩子,一时间有些愣怔。
欢呼喜悦之声,充斥整个国都。
第二日,容丹桐五人同虞帝告别,车轱辘碾过地面,扬起一层尘土,马车向着南方而去。
大雨自国都开始,一直蔓延到最南端,这场雨带来了维持生命的水,为灾难之地的凡人带来了一线生机。
虞帝大喜,立刻开仓救济。
踏在湿润的泥土地上,容丹桐五人却没有沾上任何淤泥。在他们不远处,衣着褴褛的凡人或欣喜,或痛哭。
容渡月容青川两人神色淡淡。
梅仙子轻轻呢喃:“我辈修士勤于修炼,不就是为了逃脱这生老病死?”
感触最为深刻的夏寒潭垂首看着自己一双手,默然不语,他大概摸到分神境的边了,若是回去闭关苦修一番,百年之内,必然半步分神。
叶片形状的玉牌被容丹桐夹在指尖,指腹抚过叶脉,容丹桐注视国都方向好一会儿,随后露出释然之笑:“我们该走了。”
莹光笼罩,五人消失在原地,他们不过是此间过客,匆匆来去。
旱情好转大半,虞帝仿佛耗尽了心力一般,突然病倒,只能由太子监国。
在病榻上缠绵数日,虞帝拉住妻儿的手,声音沙哑:“我想出去走一走。”
太子正要劝,皇后却摇了摇头,柔声问他:“好,我陪你去。”
虞帝脸上全是疲倦之色,闻言后,什么都没说,和妻儿相握的手却渐渐收拢,直到掌心相贴。
一辆质朴的马车使出皇宫,向着小道悠哉悠哉驶去。
虞国帝后作普通百姓打扮,慢慢出了城。虞晟刚刚喝了药汤,又干呕了一顿,马车药味极为浓烈,然而皇后只敢打开一小线帘子,就怕虞晟着了凉,加重病情。
虞晟透过这一线细缝,看到了城外郁郁葱葱之色。
他低咳一声,问道:“兰儿,是不是又到了踏青的时候?”
皇后摇了摇头:“早便过了时候了。”
虞晟便笑了笑:“当初我被追杀,像一只狼狈的小兽,从皇宫逃了出来。逃到城外时,身上中了两刀,觉得自己就要命丧于此。”
枯瘦蜡黄的手掀开了帘子,虞晟指给兰儿看:“我当时便翻进了那凉亭边的草丛里,静静等着自己失血死去,或者被人抓住。”
皇后微愣,立即吩咐车夫往那破旧的凉亭驶去。
到了地方后,年迈的夫妻相互搀扶,慢慢踏入凉亭之中。
虞晟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笑道:“我当时运气不错,有两位年轻学子在这凉亭里折柳送别,追杀我的人不敢惊动普通人,就只敢远远搜查。”
“后来一人离开,另一人也回了城,我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这条命也该没了。”说道这里,虞晟反而笑了,他说,“然后亭中又进来一人,那人穿着青色道袍,扶着栏杆折下了一束桃花,然后问我:你想活还是想死。”
“那人就是天佑国师?”
虞晟点头,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喉咙有些干涩疼痛,他却并不在乎,接着前头的话:“我觉得很不甘心,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直接晕了过去,醒过来时,身上的刀口已经结痂。”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虞晟体力不支,有些昏昏欲睡,便趴在了圆石桌上。
皇后心中担忧,招呼车夫过来。
迷迷糊糊中,虞晟睁开了湿润的眸子,恍惚看到,桃花树下,有人从容而来,身影一如当年,清华无双。
凉风将宽大的袍袖鼓起,雪白的衣角上,绣着极为清浅的仙鹤莲花暗纹。
第202章
九重陵中,除了第一重封印灵力,比较特殊外,接下来几重无疑要简单的多。
五位元婴真君以碾压性的实力突破了第二三重后,便到达了第四重,于当年的容丹桐来说,第四重稍不留神,便可能丢掉性命。然而,重回第四重后,却觉得简单如孩童的玩具。
如果不包括星月殿和少双城的东西,单单指容丹桐自身的家底外,容丹桐的大半家底都是来自于九重陵第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