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脱簪请罪,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宫中不少妃嫔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第二日大朝会,御史台上折子,请皇帝下旨,重新调查当年福县一案。
皇帝心里不大高兴,这事儿当年是他办得不地道,只是现在看着这些奏折,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人撕下来了,实在难堪。
皇帝点头,道,“此案事关重大,诸位爱卿说说,由谁来主审?”
众人相互看看,最后蔡御史上前道,“陛下,大理寺卿江大人,公正严明,熟读律例,由他主审,再适合不过。”
江星列这几年主审过不少案子,确实是没有出过一点纰漏,这个案子让他来审,肯定能够?清楚。
江星列低眉顺目,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上去请命的意思。
皇帝看见江星列就闹心?,这会儿一听江星列的名字,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江星列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陛下,”穆丞相上前,道,“陛下,涉案的薛氏一族,乃是皇亲国戚,大理寺卿主审,不太合适,不如由太子殿下主审。”
朝中议论纷纷,终于有人提到了安王。
皇帝看看太子和安王,问道,“你们两个,谁来主审?”
太子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近日空闲,不若由儿臣主审。”
安王一看太子由争取的意思,当即道,“父皇,儿臣封王多年,不能像太子兄长一般,为您分担国事,也不能像齐王兄一般,戍守边关,保家卫国,还请父皇下旨,儿臣愿意全心全意,详查此案,给所有涉案人一个公道。”
安王据理力争,大有为国分忧的意思。何况这个案子,就是他一手挖出来的,现在事情证据确凿,难道还能让太子占了便宜吗。
太子自然也不肯轻易放手,“父皇,此案事关重大,三弟并未主持过此等大案,难免会有疏漏,还是由儿臣来办。”
兄弟二人在朝堂上争论起来,一众大臣各自拿出理由,或支持安王,或支持太子,双方争执不下,最后都没有拿出结果来。
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最后索性下朝,留下几个重臣在御书房商议。
不仅要决定主审的人,审一个案子,需要各方人马配合,一个都不能少。
御书房里继续吵嚷,皇帝把江星列和沈瑞喊到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两人一齐跪在地上,都不说话。
皇帝道,“你们两个,倒是好手段,把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朕不答应翻案,都没有办法了。”
沈瑞神情严肃,道,“陛下,臣初到蜀州时,曾见过福县县令一回,他为人清正执拗,得罪了当地不少人,但在百姓之中,声名极好,三年前案发时,臣只当自己看错了人,后来却知道有如此内情,臣日夜难安,却知道,这个案子不是轻易可以翻案的,只有陛下开口,才可以翻案,臣也是无可奈何,还请陛下见谅。”
“你怎么不问问朕,说不定朕是被人蒙骗,才因此没有查下去。”皇帝道。
皇帝真的觉得自己的脸皮像是被撕下来了一般,这会儿心情实在不好。
江星列道,“回禀陛下,臣当日立刻就来找陛下了,只是陛下赐臣一把天子剑。”
皇帝闻言,冷笑一声,“你既然拿到了天子剑,难道还不明白朕的意思吗!”
“陛下,臣明白您的意思,有人却并不明白,”江星列从容道,“臣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谨遵王命,说实话,福县的人命,于县令一家的案子,陛下没有下令,臣便没有追查的意思,只是有人锲而不舍,有些事情,自然就瞒不住了。”
皇帝的目光扫过沈瑞,这个年轻人,他是挺喜欢,知进退,有分寸,福县一案他纵然心有不安,但也绝不会急功近利。
江星列在自己身边长大,从小就不是什么热心人,皇帝知道,是他的三儿子一心翻案,想搏政绩。
这两个人,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起来吧,”皇帝道,“既然如此,这个案子,就让老三去查好了,朕就如他的意。”
皇帝下了决定,也不准备听这些人吵嚷,准备把人全部打发走。
众臣离开,江星列走在宫道上,只要回去等安王翻案就好。
只是走了一段路,他就跟沈瑞说了一声,匆匆走回御书房。
皇帝看见是江星列返回,道,“还有什么事儿,朕的脸皮都让你们揭下去了,还不够吗?”
江星列坦诚道,“陛下,臣听说,陛下您在服用丹药。”
皇帝瞳孔缩紧,随即淡然,道,“你听谁说的?”
江星列没有回答,只是说道,“陛下,长生之道不可取信,都是骗人的,您要保重身体,别胡乱吃那些东西,若是不舒服,还是请太医瞧瞧最好。”
皇帝敛起眼眸,摆摆手道,“行了,朕什么时候要听你这个小辈说教了,出宫去吧,整日接送你媳妇来回,还让她进了大理寺官衙,个没出息的东西!”
江星列道,“陛下教训得是,您教导臣长大,是臣辜负了您的期望,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才是,臣告退。”
说完这些话,江星列这才离开。
皇帝靠在椅背上,对林总管说道,“别家孩子,年纪越大,越能算计,他倒是好,越活越回去,心慈手软,朕当年,一早就该给他和明仪指婚,就算没指婚,也不该让他娶了沈氏那个没心没肺的回去!”
林总管赶紧给皇帝倒茶,笑呵呵地劝慰道,“陛下,世子这是心疼您呢,老奴看您挺高兴的。”
不管江星列这是真心还是假意,林总管都佩服他这一手,皇帝周围的人多,但是有几个是真的关心他的。
江星列这话一说出口,皇帝知道江星列关心他,心里肯定不会再怪罪他插手案子的事情。
皇帝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小内侍过来传话,“陛下,宁嫔娘娘来了。”
皇帝闻言,问林总管,“昨日嘉妃进来,宁嫔行礼了吗?”
林总管一怔,回过神说道,“老奴没有记错的是,应该是没有的。”
皇帝道,“这规矩学的太差了些,降为贵人,闭门思过,好好学学规矩。”
“是。”林总管道。
“还有,天气越发热了,嘉妃怕热,只是用冰太早不好,叫太医去瞧瞧,给她用些降燥的汤药,”皇帝从容吩咐,“六郎,让东宫带些日子。”
林总管一一答应下来,立刻去吩咐了。
帝王心,海底针,林总管跟了皇帝这么多年,有时候都看不懂皇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