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说什么?”男人却如鲠在喉,无从说起。
带泪的苦笑中,嘲讽着命运的同时,也在勇敢和怯懦之间纠结着。
深知陈立虎是无辜的,如果此人死在井老太太和张航的手里,那就是为他甘志奇做了次替死鬼。他过不了良心这关,过不了……
但又能怎样?
大胆的跳出来告诉众人,老子才是你们要除掉的余孽,放马过来吧,别连累无辜?
呵,可笑不!
也许是遗传了亲爹骨子里的正义;
也许是二十八年的成长经历中,养母把善良给了他;
甘志奇朝着沉睡的大山深深的、长长的吁口气,选择将部分真相说开:
“井炎,你奶奶正在派人追杀陈立虎。”
算是抛砖引玉,他需要井少一个明确的态度:对于当年那个遗孤,不管他姓宁还是姓井,夹在母亲和奶奶之间,你井炎会作何选择?
本以为对方会吃惊,可谁知……
“so?你要我保陈立虎?”
轮椅上的男人反应却很淡然,只是在低首沉思中,皱紧眉头直言问道,
“为什么?”
其实,井炎早就知道助手去陕北做什么。张航是个忠厚且聪明的人,老夫人交代的任务实在棘手,他只得暗中向少爷通报且……求助!
而张航在陕北想放陈立虎一马,也是来自井先生的授权。大家族里这对“主仆”之间的默契,不是一般人能达到。
虽说尚未弄懂奶奶为什么要除掉宁家遗孤,但此时井炎更不解的,是甘志奇的状态!
他一个不相干的人,操的是哪门子的闲心?!
毕竟甘志奇和陈立虎并没有太多交集,更无过硬的铁杆关系。如果说有,那他俩之间唯一的纽带要么是林薇薇,要么就是……
身、世、秘、密!
wuli皇者仍在压住着内心的暴躁,坐等对方揭晓答案,可甘志奇的情绪却没法压抑:
“为什么?呵呵呵……”
他红着眼眶,对着大山含泪苦笑,长叹道,
“是啊,为什么呢?陈立虎跟我无亲无故,我为什么要请求你保他?”
“既然无亲无故,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奶奶在派人追杀他?!”
井炎突然抬高声调,略带激愤的追问。
“……”让甘志奇有瞬间的被吃瘪,愣住。
“说吧,谁向你通风报信的?别说是陈立虎自己!”
井炎将语气缓和下来,步步追问。
甘志奇恍然大悟,这才搞懂对方的思维焦点是什么,这才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漏洞……
可,又能怎样?
井家人个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昨晚他身陷危难,自己毫不犹豫去救他;如今另一个“自己”命在旦夕,他井炎却没一点担心,只想着家族利益?!
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甘志奇只有在苦笑连连中,将皮球踢回:
“你既然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
“说!你跟林薇薇什么关系?”井炎凛凛审问。
看似冷漠无情,看似已把话摊开,实则是试探,引对方上钩……
甘志奇不是皇的对手,秒中招:
“你还有心思问这个?!!”
他再也无法忍受,唰的转过身来,冲轮椅上的男人义愤填膺喝道,
“井炎,陈立虎是你亲表哥!是宁家的遗孤!!”
这话一出,轮椅上的男人倒吸口凉气,顿时什么都懂了……
眼前的小混混不是一般人,和陈立虎之间最重要的“铁杆关系”,不是来自林薇薇,而是来自当年那个婴孩!
可,既然遗孤是陈立虎,那甘志奇这算操哪门子的心?有必要这般暴躁吗?
井先生表示深深存疑,便继续压制住情绪,故作平静的挑挑眉:
“so?既然是我宁家的遗孤,我妈岂会不保他的命?犯得着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操心?!”
“……”甘志奇又被吃瘪,被“不相干”三个字刺痛内心。
却不知,井炎是故意刺痛他!
wuli井少本就聪慧过人,到了现在,他还能看不出一二?
深知甘志奇虽生性善良,却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行事风格。昨晚奋不顾身救他,事后并没趁机邀功、索取酬劳,而现在又莫名其妙的为陈立虎担心?
两件事加在一起,说明什么?
昨晚的英勇救人,甘志奇不是冲着“功劳”,而是冲着血缘;现在为陈立虎担心,源于他知道陈立虎是在替他遭罪,良心上过不去。
想到这里,井炎决定再给他加把料,打消他内心的顾虑:
“听着甘志奇,虽说我不知奶奶为什么要除掉陈立虎。但如果他真是我表哥,请相信……”
说着顿了顿,他抬眸一脸真诚的看向甘志奇,斩钉截铁道,
“我井炎一定会竭尽全力助他……认、祖、归、宗!”
最后四个字的重音透着他的赤诚,他相信甘志奇能听懂。可谁知,对方并未打消顾虑,貌似还越来越惶恐?
只见甘志奇眼珠子慌乱转动几下后,突然聚焦,睁大眼睛逼近他,试探道:
“那如果,他不是呢?”
“他不是?那谁才是?”
井炎凛凛的目光袭来,伪装的寒气逼人中带着真实的惊喜,和赤诚。
甘志奇不是笨人,秒懂对方心里的os:原来你才是我的表哥,卧槽,缘分啊!
所以,井炎的态度让他欣慰了些许,却没法惊喜,更没法安心。只因……
老子压根不是你表哥啊!
老子,老子是你的……
这话甘志奇讲不出口,在诚惶诚恐中,他使劲琢磨着:
这件事该怎么了结,也许井炎是唯一的希望。宁婧姗迟早会发现当年兄长所谓的“中年得子”,压根不是什么宁家的遗孤,而是井家见不得光的余孽。
至于自己的那位好亲爹……呵,他若有心保儿子,又岂会让爱新觉罗.毓谨在暗中下达追杀令?
井炎,不管结局怎样,我甘志奇……
哦不,我井志奇豁出去了,把宝押在你身上!
想到这里,甘志奇鼓起勇气做进一步试探。他将声音放低,朝井炎的脸再度逼近了些,睁大瞳孔一字一顿道:
“那如果,他姓井呢?”
话落音,井炎的身体狠狠一震……
这,这太出乎意料了!
舅舅的遗孤,为什么会是井家的种?难道是爸爸的私生子?为妹妹和妹夫的夫妻和睦,舅舅甘愿背锅,掩盖丑闻?
那奶奶为什么又要除掉这个孩子?井家开枝散叶,不好么?
难道……
糟糕!!
出大事了!!
脑袋瞬间开窍,井先生浑身一凛,再也没法压制内心的暴躁和惶恐,他突然一声喝道:
“说!你是我的谁?!”
“……”甘志奇没法回答,被他的气场震住。浑身哆嗦中,也开始涌上极大的失望。
终是这样,都不能接受他!
都不能……
“当我什么都没说!”
万般惶恐的丢下这句话后,甘志奇战战兢兢的落荒而逃。
“站住!”
井炎一声大吼叫住他的背影,扶着轮椅站起来,艰难走过去,对他义正言辞的说道,
“听着,要想保自己的命,就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诉我!”
“……”甘志奇仍旧不敢回答,豆大的汗珠已冒出额头,垂着眸眼珠子慌乱转动,不停吞口水。
于是,井炎加把料:
“我奶奶的命令没人敢违抗,除了我!!”
这话不假,终于也让甘志奇看到一丝希望,他弱弱抬眸,投来两道可怜兮兮的目光。可仍旧开不了口,嘴唇颤抖得厉害。
井先生内心无限暴躁,却又不得不强压住,他将手搭在甘志奇肩头,恨铁不成钢的劝道:
“甘志奇,老子是你唯一的希望,还不懂?!”
终于给对方打足了气,甘志奇瞳孔里更大的惊喜燃起:
“真,真的?”
井炎没回答,狠狠白他一眼,同时也深深松口气。
转身回到轮椅上,他抽出一根烟,却怎么也打不着火。索性懒得跟打火机较劲,他略带臭屁的说道:
“但丑话说在前,你休想诋毁我爷爷的人格!老子宁愿相信太阳是黑的,也不信井部长会背叛婚姻!!”
一想到特么的,论辈分还得叫这货一声“叔”,某先生的心里,就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但……
叔归叔,疑惑还是要解开:这货怎么来的?爷爷为人光明磊落、刚直不阿,不可能在外面弄私生子!
“他没有背叛!!”甘志奇秒接话,急忙澄清。
“真的?”
某侄儿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十足傲娇的挑挑眉。实则心里深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爷爷的形象一直光辉!
而某叔把话说开后,仿佛又变成从前的小野狗、哈巴狗,掏出打火机屁颠屁颠的给侄儿点上香烟,没一点长辈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
甘志奇此时只感无限轻松惊喜,看来自己没托付错人。于是一不留神,他挠着头,失态的说错话了,
“内个,我爸他……”
“嗯???”
某侄儿夹着香烟,一道凛凛的斜视射来。
这特么就开始叫“爸”了???
那是不是也要老子叫你一声“叔”啊??
卧槽槽槽,想不到我堂堂井少一世英名,竟名节不保,突然冒出来一个比我才大几岁的……
叔??
还特么是个小混混?
某混混,哦不,某叔接受到信号后浑身一凛,忙屁颠屁颠改口:
“哦不不,是井部长!是井部长哈!内个……井部长他,他是无辜的!”
说着,将事情的真相对井炎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