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布点头,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几个时辰了,给悦诚留着总比浪费了强。
悦诚打开其中一支注射器的针帽,细长的针头露了出来。
“别乱动!”靳布冷喝一声,“扎着自己你就会像刘嬷嬷那样立马倒地!”
悦诚连忙点头将注射器收了起来:“你这毒针真是神奇,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检查不出来,一直以为刘嬷嬷中风呢。”
靳布环着手臂:“那是自然。”这可是二十一世纪临床用药,效果杠杠的。
“悦诚,你知道我爹被你爹喊去谈话了么。”靳布低着声音询问。
“知道哇,你现在可是有谋害皇子的嫌疑,父皇肯定会找靳首辅谈话的,好像天刚擦黑便进御书房了,不知道现在出来没有。”说着悦诚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是我说你,你瞅瞅你最近惹了多少祸,先女扮男装被发现又被怀疑毒害皇子,我要是你爹我早把你禁足了。”
照悦诚的说法,靳重之被传进御书房的真实原因众人尚不知晓,估计除了慕容正一家和皇后外,还没有其他人知道靳重之贪污一事。
靳布无奈附和:“谁说不是呢,我也烦的很,啥事都让我碰见了,原本想着坑你们一把,结果把自己坑进来了。”
“你放心,皇叔说他会积极寻找新的证据救你出去的,让你不要担心。”悦诚老练的安抚靳布。
靳布仰天长叹,恐怕还没等到新的证据出现自己便会和靳重之一道被砍头了。
想到这里她未免心酸,看着悦诚的目光也充满长辈般的慈爱:“你回去后多听你母妃的话,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免得你母妃担心。”
“这几支麻药一定要等到最危急的时刻使用,不要随意拿出来显摆;还有收收你的公主性子,不然平时在宫中你连个朋友都没有。”
悦诚很不是耐烦:“知道了,怎么跟交待后事样的,你放心,你肯定能安然无恙的出去的。”
正说着,沉闷的钟声自外传来,钟声沉重浑厚,穿透大理寺的牢房,在整个金陵上方回荡。
“这是……”靳布不明白为何突然敲起了钟。
“丧钟。”悦诚敛了神色,双手紧握着牢房的栏杆,在心里默数着钟声,“该不会是楚景勋毒发身亡了罢。”
“不会。”靳布果断摇头,楚景勋中毒不过是皇后与慕容琼柔为陷害她入狱自导自演,断不会给他吃毒性大的毒药,最多只是让他昏睡几个时辰而已。
那此时宫里会有谁突然离世?
钟声停止,悦诚的小脸变得惨白,她颤着声音:“十下,阿布父皇驾崩了。”
说罢急忙跑出牢房,门口等着她的内侍亦着急忙慌的为她遮掩。
夏皇驾崩了?!
靳布呆愣在牢房,半天没回过神来。
夏皇死了,那靳府会怎么样?
心中没有丝毫幸存的侥幸,反倒是空荡荡的虚无和未知的恐惧充满靳布的心胸。
夏皇怎么会突然死了?白日里他看起来气色尚好,未见病重,怎么突然死了?
她还在等着夏皇将靳府抄家,将自己斩首的圣旨,怎么突然下旨的人死了?
接下来呢,楚修然会提前登基?
皇宫内,禁宫内苑早乱做一团。
正在碧霄殿彻夜等待结果的慕容琼柔惊恐地望着皇后:“陛下驾崩了,那靳府该如何?太子该如何?景勋呢,景勋……我们不是在等着陛下出兵缴了靳府,封了东宫么……”
慕容琼柔来回打着转,今日午后大哥慕容正将证据提交给夏皇后一直在等待着夏皇的抄家圣旨,直到宫门落锁才出宫回府,将慕容琼柔留在宫中等待消息。
可他们竟然等来的却是夏皇的驾崩的消息?!
皇后上前一巴掌将慕容琼柔扇倒在地,而后自己亦颓然摊在地上:“能怎么办,楚修然身为储君许久,靳府贪污一事陛下的圣旨未发,那些个证据交上去一点用都没有!原以为天明之后靳府与东宫会陷入万劫不复境地,但……”
“皇后娘娘,皇上驾崩还请更衣后去往正仪殿。”兴荣带着一干人等站在碧霄殿前轻声开口。
半晌,碧霄殿内传来皇后的痛哭声。
整个碧霄殿乃至整个皇宫在接下来一个时辰内被宫人装扮齐整,触目所及之处皆是素衣白缟,行走的宫人步伐匆匆,低头垂目,不敢有任何交头接耳的行为。
偌大的皇宫犹如一个巨大的坟墓,死寂,悲凉。
楚修然接到通知后立马更换了素衣来到皇宫主持国丧。
大殓后,夏皇的梓宫停放在正仪殿。
金陵城中所有的皇子公主,王爷爵爷等贵族人员各自回到各自府中进行斋戒。
第二日,靳重之拿出夏皇遗诏宣布楚修然即位。
因为楚修然身为东宫太子多年,又有夏皇遗诏在手,纵使夏皇驾崩突然,百官也都接受了新帝的存在。
登基大典顺利进行。
大理寺的牢房内,靳布百无聊赖的混吃等死,过得不知白天黑夜。
没有人提审她,也没有人放她出去。
除了一日三餐饭有人给送过来外,她没能再见到任何人。
她好像被人遗忘在这里了。
也对,夏皇去世这么大的事外加新帝登基,大家都太忙了。
至于皇后那边,或许,楚景勋毒性解除后自然醒来,皇后没了夏皇这个能够改天换命的人亦放弃了挣扎。
总之,靳布已经完全被人遗忘了。
不知过了多少天,直到靳布发现自己头发打了缕,身上也隐隐有了不太好闻的气息时,德文才拿着圣旨姗姗来迟。
靳布叩拜在地,云里雾里间只听到头顶上德文文绉绉的话:“……靳首辅之女靳布并无毒害景亲王的嫌疑,当场释放。”
念完圣旨,面前跪拜的人一直低着头,德文轻声开口:“靳女官,接旨呀。”
靳布这才回过神,伸手接过圣旨,而后郑重叩头谢恩。
看着德文笑得满脸皱纹的老脸,靳布心中暗叹,估计楚修然登基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位看着楚修然长大成人的太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