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等他数到一,贺言就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司机老林露出看破一切的微笑,“又是周家的那位少爷吧?这么多年了,也就他跟您感情好点,真是不容易。”
“老林,别说了。”贺言的脸被屏幕映的幽幽的蓝,他在找适合潜水的地方。
虽然新品发布会已经过去了,而贺氏在最后也算是力挽狂澜,可这不代表在消费者的眼中就没有怀疑,他需要想个办法消除掉影响。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调出祁怜的资料,上面写着她的父母双双亡故,也没有其它比较亲近的亲戚可走动。
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大概也猜得到在别人热热闹闹吃团圆饭的时候,祁怜会是怎样孤孤单单的度过。
正好,他每年的春节也过的很没意思,两个没意思的人一起过,可能还会变的有意思点。
“老林,你也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吧?”贺言把资料叉掉,选定了一处位于北半球的岛屿,“今年春节,你不用陪着我了。”
贺言是不回那个家里过节的,而老林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每年都坚持留下来陪他。
“那你是要跟那位姑娘一起过了?”
贺言这才抬起头,合上电脑:“你就知道了?”
老林嘿嘿一下,不好意思的说:“没见着人,只是上回您……”
前两天,贺言心血来潮的要去找一条披肩,偏偏又放在了贺家老宅里。等那边管家送过来时贺言又不在,还是他来接收的。
那条披肩也是半个古董了,是贺母生前最爱,临走前,也说了是留下来给未来儿媳妇的。
而贺言现在拿它去送了人,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悄悄地,别说出去。”贺言的脸部线条变的柔和了几分。
老林见他这副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懂,我都懂,您就放心吧!”
贺言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周恒的电话刚挂没多久,祁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没事,你先接。”周恒好像丝毫不介意,还很贴心的坐到了另外一头去。
他看见了来电的是谁:贺言,你不是真的喜欢她吧。
祁怜本来不想接的,可现在挂掉反而不好,“喂,boss……”
如果有比要一个人过年更可怜的事,那应该就是在休假前一天接到上司的电话,告知这个春节她不仅要加班,还得背井离乡去国外加班。
“有问题吗?”贺言听到对面长时间的沉默,不仅没有愧疚,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没错,就是那种以压榨员工为乐的无良资本家的微笑。
祁怜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没问题。”
“聊完了?”周恒重新坐过来,和她隔了一个座位。
祁怜把手机放回包里,像解释什么一样,“是公事,刚刚被上司通知,我过年得去加班。”
“过年加班?你家人也能同意?”周恒觉得这实在有些过分,很贴心的问,“要不然我去跟贺言说说,让他换个人去?”
这下,他是真觉得贺言应该对祁怜没那么大的兴趣,不然贺言怎么会做出这种招人怨的事?除非是疯了。
“不用了,谢谢。”祁怜礼貌拒绝。
周恒却不答应,“别啊,他这么欺负你实在太无耻,我必须得严厉制止他这种行为!”
她相信周恒开口的话会有用,可是真没必要。
周恒说着,就要给贺言打电话,“这事你听我的,我一定好好谴责他,谴责他到灵魂里!”
开玩笑,这是个让祁怜欠他人情的大好机会,他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周少,真用不着!”
“用得着用得着,过年就是得和家人一起过才行,你不用不好意思!”
祁怜加重了音量,“我没有父母……”
“什么?”周恒愣住了。
祁怜趁机把他的手机抢过来,退出拨号的界面。
她把手机还回去,一字一顿的解释,“我说,我没有父母,在哪过年都一样,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所以,真的不用。”
周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想来一场风花雪月,却意外的得知这么一个沉重的事实。
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重大的失误。
“对不起。”周恒声音有点弱下去,“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太晚了?”
祁怜本来是有点生气的,可见他如此愧疚,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你不用这样。”
相比于自己的情绪,身边人若是表现出低落,祁怜才会觉得更加不知所措。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也不再像那时一样敏感,算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成为一个孤儿的事实。
虽然偶尔是会难过一下,可对于周恒的无心之失,她是真的没那么介意。
周恒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
“我说……”周恒脸上很难得的,出现了一种叫哀愁的表情,“怎么会没关系?你一定很难过,那段日子,一定非常的……难过。”
他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子弟没有错,可这不代表他体会不到祁怜的心情。
很小的时候,周恒就被父母扔到了祖父家里,父母很久也不来看一次,那时他真的很不能忍受。
虽然现在长大了,可回想起那会,周恒还是觉得难过。
更遑论祁怜是直接失去了双亲,天人永隔,再见面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祁怜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跟她所认为的不太一样。
“是啊,非常的难过。”祁怜整个身体跨下来,神情却是淡淡,“可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日子,我好好过就行了。”
相比于对方大哭大闹,周恒反而觉得她这个样子更加难办。
祁怜已经建立起自己的防御,不再需要任何人帮助,任何人也跨不过她的那道防线。
“一个人是没办法好好生活的,人类毕竟是群居性动物。”周恒沉默了一会,露出很耀眼的微笑,“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重新认识一下吗?”
“你好,我是周恒。”
骨节分明的手掌递到她眼前,像一束透进深渊里的光。
祁怜手心同他碰了碰,“你好,我是祁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