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令自己心碎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一切都是崭新的。
这是一卷等着她重新落笔的白色画卷。
祁怜的眼里倒映着那张美丽却略显狰狞的脸,竟觉得有些同情对方。
从祝媛的眼神里她看到了熟悉的东西,害怕、惶恐、不安……
这些情绪都曾在自己身上出现过,那时,也是因为贺言。
一样的因,却造成了不同人的恶果,这算什么?
风水轮流转么?
“你若只是想要发泄一下,恕我不奉陪。”祁怜掰开对方的手指,打算离开。
祝媛也没追上来,只是停留在原地,也不顾对方是不是听见了,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是他曾经最爱的人,只是因为一场该死的意外,让我不得不离开了一段时间。阿言要求纯粹的感情,认为我辜负了他,所以才……但是,这不代表阿言心里就没有我,这一点希望你明确。而且,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跟当初的我,长得真的很像呢!”
祁怜脚步顿了一下,“我知道,但……”
“那又怎么样呢?”
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关于相貌这一点……大概只能说是巧合,而且喜欢一个人,不是仅凭着相貌做决定。
而且祁怜自己也觉得,她同那个执迷不悟的人并没有哪里相像。
不仅是她一个人这么认为,贺言也一定是这么看待的。
所以,香不香什么的,又有什么要紧?
即使贺言起初真的是因为这一点,才注意到自己的,那也……
那也等他醒了以后,再好好的、面对面的去问一问,那些只会让自己惶恐不安的猜测,暂时都停止吧!
往后的一段日子里,祁怜一直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每天从住所去公司上班,保证所有的工作全部都在下班前完成,这样她就到睡觉前就能空出六个小时的时间。
这么费尽心思挤出的时间,全部被她耗在了医院里,耗在了病床上的那个男人身上。
贺言确实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因为缺氧太久的原因,大脑还在处在自我修复的过程中,要等大脑准备好了才会唤醒沉睡中的意识——医生是这么说的。
云里雾里的一番话,表达的就只有一个意思。病人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那有没有可能醒不过来?”周恒问了这么一句话,叫祁怜听得心颤了颤。
医生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诅咒人的么?赶紧呸呸呸……”
周恒,“……呸呸呸!”
祁怜也想问这个问题,却不敢开口,现在看到医生这样的反应,心里就有了点底。
“周恒,这里有我就好,你先回去吧!”祁怜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这么说道。
她每天都在医院熬到十一二点才走,白天又有一大摊工作等着去完成。
纵使祁怜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精神,但实际情况却通过身体直观的反应了出来。
周恒瞧着对方这副模样,说不心疼是假的,但也没办法说什么。
他伸出手下意识的想要去摸摸那个毛茸茸的头顶,手伸到一半翻了一下,在祁怜脑壳上敲下一个爆栗。
“你以为你是谁?海螺姑娘么?该休息就得休息,这么逞强做什么?”
祁怜想反驳,但一站起来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瞧瞧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好好坐在这,我去叫医生来!”周恒咋咋呼呼的就要去叫医生,一开门却傻在了门口。
管家捧着汤站在贺明朝身后,客客气气的说:“周少,您挡着路了!”
自贺言住院以来,贺明朝就来得勤快,只不过大多时候也只是在白天来在,正好跟祁怜的时间错开了。
哪里想得到都这个点了,他竟然又过来了一趟。
周恒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真是见了鬼了。
“嘿,周家小子,挪挪!”贺明朝半垂着眼睛,往他身后瞥了一眼,挑眉,“里头,有人?”
周恒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清醒过来,立刻往里头喊了一句,“祁秘书,果篮放好了没有?放好了就出来吧!”
祁怜怔了一下,只是这么一会功夫,人就已经到了她面前。
贺明朝先是看了看贺言,才直起身背着手,打量着在旁边站得笔直的女人,眼神里带着审视的味道,“你是……”
“我……”
周恒怕她露馅,抢着回答:“这是贺氏的员工,也是贺言的秘书。这不,公司的人听说他们老板住院了,特地派了个代表过来看望。”
话说完,贺明朝脸上没有半点变化。不知道是不是信了。
周恒吞咽了一口口水,长臂捞过一边的果篮,阻隔住对方的视线,谄媚道:“您瞧,这还送了果篮来呢!真是有心意,您说是吧?”
病房里三个站着一个躺着的人,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周恒更紧张了,颤着手掏出一个苹果,继续搅乱视线,“要不,给您洗个苹果尝尝?”
贺明朝这才终于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抬手,“那就去吧!”
“诶,好嘞!”周恒往前一递,“管家您劳动劳动?”
管家笑眯眯的,没有去接。
贺明朝指着祁怜,抬抬下巴,“这小姑娘我见过,既然是他的秘书,那就……劳烦你了?”
周恒听到前一句话身子都僵了,把话听完以后才算松了口气,一股脑的掏出好几个全塞了过去,“祁秘书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他边说着边使眼色,那眼珠子差点都要翻过去了,意思是,此地危险,不宜久留,赶紧溜。
祁怜也不敢多待,抱着水果轻手轻脚的出去,给里头的人带上了门。
待她再次进去的时候,贺明朝也还是那副一脸深不可测的表情,只不过从进门起他的视线就落在了祁怜身上。
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很不好受,她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盘旋着一条冰冷粘腻的蛇。
虽然没有吐着红信子,也没有展现出攻击的意思,但光是知道它待在那,就足以让人觉得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