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容貌普通有几分秀气的女子站在汪峥面前,汪峥有点发愣,这是谁啊,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低头发现,他正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之中一人拿着一个红色的本子,上面写着结婚证!
汪峥有点迷糊,松开女子的手用力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仿佛这个场景发生过,只是想不起来。
汽车的喇叭声刺耳让人不得宁静,可这些声音对汪峥仿佛遥远得如同做梦一样。
“怎么?不想结,不想就算了,现在还来得及!”
汪峥抬起了头,看着女子的神情,迷茫的眼神一点点清明起来,各种信息和声音钻进了他脑袋之中,闷哼一声,想起来了,他今天和她领了结婚证,可自己怎么觉得这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你什么表情,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白捡了一个媳妇儿还那种表情,也是我当时年轻无知,被你骗了。”
“不是,啊——那个你听我说,我刚刚忽然头疼了一下,一会儿就好!”汪峥赶紧解释,只是她叫什么?
女孩儿冷哼一声,向前走了,汪峥看着刺眼的太阳觉得世界都在打转,追了上去,偷偷打开结婚证看了一下,女孩叫田珍,一点也不天真。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按部就班,他们有了孩子,取名叫晨晨,汪峥活得非常疲惫,田珍的强势逐渐在婚后表现出来。他常常一个人发呆,想要逃离,却又没勇气逃离这样的生活。另外,他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一样。
汪峥一个人正在躺椅上躺着,田珍回来就给他脸色看,汪峥装作没看到,儿子晨晨在摆弄着他的玩具,然后,田珍在屋里开始唠叨。汪峥只是不接茬,他非常累,不想吵架,可是田珍却不放过他,汪峥终于回了一句,“让我静静吧!”
田珍仿佛火药桶一样爆炸了,冲着汪峥大发脾气,大吼大叫。汪峥闭上了眼睛,可田珍的话还向风暴一样冲进了他的大脑之中:“你对你父母简直是不孝子,不闻不问!”
汪峥听了冷笑,“好像你孝顺一般,光说漂亮话,我时时刻刻都想陪伴着他们,我有这个家,能吗?父母也不容许,至于给父母钱,我给一百,他们要给我二百,你别装作不知道!”
“你父母凭什么要我孝顺——”
“你是儿媳妇!我也没要你孝顺,但你别说什么风凉话!我父母来了,我多做了一个菜,你都当着面有意见!”
“我哪有!汪峥,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田珍过来拉扯汪峥,汪峥呵呵冷笑几声,“你当我瞎子、聋子吗,看不见听不见?我看不见,我父母难道也听错了?”
“我打电话问你父母!”
汪峥一把夺过手机,“你还好意思问,问了,我父母能说什么。我父母只为我们这个小家着想,而你父母呢,不断索取,你做大孝女,而我是不孝子,好得很!”
“你白娶了我,还想怎么样,我父母给你钱?”
汪峥叹口气,“是啊,娶了你,就娶了上帝,我也无奈,什么也不能说,我也想做一个孝子,可有了自己的家,如今做爹,方知儿女是债,当然你家例外!”
“汪——峥!”
田珍一气之下带着孩子走了,汪峥直愣愣地躺着,如果以前,他会安慰她,现在他太累了,一番吵架把所以的精力都吵完了,看着她收拾东西,看着她离开,心里没有了一点波澜。
傍晚,一个人喝酒,酒后又后悔了,打电话给田珍,不接,摔了手机,破碎的屏幕射在了眉心上,喝了酒也不知道疼,贴了一贴膏药躺在床上睡了,睡梦之中,听到有人说地震了,接着身上传来一阵剧痛,昏迷了过去。
汪峥醒来的时候,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一会儿才弄明白,自己在家中,只是家变化很大,听得卫生间水响,一个女子在哼着歌洗澡,心道难道是田珍回来了?心里有点开心,喊田珍,没人答应,汪峥过去推卫生间的门,一下就进去了,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陌生女孩出现在了眼前,正在洗澡,关键是他不认识,而她也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汪峥慌乱之下,冲了出来,这次他看明白了,他是穿门而过,他死了!
这是地震后新盖的小区,已经不是原来的家了,至于田珍和孩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汪峥离开了,太阳有点刺眼,一家一户进遍了整个小区,也没找到田珍和孩子,汪峥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想事情。
夜深人静的时候,汪峥茫然的眼神一点点变亮,他想起来了,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成了修仙者,他回来了,只是醒悟得有点晚了。
汪峥站起身,回过头发现身后有一个黑洞跟着他,他知道,只要进去,他就又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神念铺开,汪峥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田珍带着孩子去了另外一个老旧小区生活,汪峥跨步迈出到了家里,她和孩子都睡了,汪峥坐在原来的那张摇椅上,静静地看着。
仿佛有感应一样,儿子爬起身,眼神和汪峥的眼神对撞在了一起,“爸爸?”汪峥笑了,从摇椅上站起来,就在这时,田珍醒来,儿子激动地说:“妈妈,我看见爸爸了,他对我笑!”
田珍神色一黯,将儿子抱住,“晨晨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妈妈,真的,我看见了,就在摇椅上!”
田珍顺眼去看,一下头皮发麻,那张摇椅在吱呀吱呀地摇着,田珍一把抱住儿子向后躲,“你既然死了,就不要回来了!”说完,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隐藏起来的汪峥,神色黯然,三年过去了,她渐渐走出了悲伤,自己又何必打扰她,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汪峥听出,他的死只有弟弟知道,她和弟弟瞒着他的父母。
汪峥离开了,这片天地法则根本不适合修行,汪峥飘了很长时间,才回到农村的家中,老父母正从地里干活儿回来。
汪峥找了个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两位老人很高兴,母亲破口大骂,“臭小子,还记得回来啊?”
“妈,怎么会不记得?”
一如从前听着她的唠叨,到了傍晚,汪峥用起法术,打在了二老的脑海之中,让他们忘记他,不会对外人说。
就这样,汪峥和父母生活在了一起,他们甚至忘了自己的孩子成家了。汪峥一边陪着他们,一边研究这片天地法则,勉强画出了几张符,帮父母料理了一下身体。
弟弟经常回来看望父母,有一次,母亲突然对弟弟说:“你哥哥回家很长时间了,还像个老小孩一样,得找个媳妇儿。”
弟弟岔开了话题,转过头双目通红。好在母亲说过后,又忘记了,汪峥松了口气。
最大的灾难在假期来临了,田珍居然带着孩子来了,弟弟一家也在,然而父母根本忘了田珍和孙子,看到两人,母亲问:“你是谁家的媳妇儿,这孩子真好看。”
“妈,我是田珍,这是您的孙子晨晨,妈,你这是不想认我们娘俩了吧?”
“我们却不记得,我儿子还没结婚呢。”
父母拼命想却想不起来,只是不停地流泪,不断捶打着头,田珍也看出不对劲了,弟弟忙劝说父母,可一说不要紧,父母更痛苦,母亲忽然道:“山儿啊,出来,看看是不是你媳妇儿,妈老糊涂了!”
一听这话,田珍突然哭着笑了,“大娘,我们其实不是,不用找了,就想借住你家几天!”汪峥走了出来,对父母摇摇头,母亲这才笑了,不去深想,“我山儿说不是,好好,住几天都没事。”
术法的力量厉害,心灵的力量更强。
吃饭的时候,母亲忽然又道:“山儿还没吃呢,不知又去哪里野去了,得给他留点饭。”又看着晨晨又说他和汪峥长得很像,让弟弟和田珍忍不住背过身流泪。
汪峥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局面,出来相见,他还是要走的,只能再伤害他们一次。傍晚睡觉的时候,汪峥用符箓帮他们都料理了一番身体,亲了亲儿子,刺破了他的手指,将一枚戒指套了上去。只是一枚空间戒指,只要他善用,日后日子会过得很好,将一缕念力打入其脑海之中,有关于戒指的信息,另外,防止他说出去。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都发现神清气爽,田珍更是感觉年轻了十岁,感觉怪怪的。住了几日,田珍带着儿子走了,只剩下弟弟了。
当汪峥出现在弟弟面前的时候,弟弟吓得从地上蹦到了炕上,头发都直了起来,等他平复慌乱过后,汪峥向其解说了一番,并将一枚戒指送给了他,“有了它,你就算卖菜也能富贵起来。”
果然,没三年,弟弟有了钱,还不忘自己的嫂嫂,因此一家人过得都很富足,汪峥再未出现在弟弟面前。只是五六年了,田珍居然没有再婚的消息,还带着孩子经常回家看婆婆。
汪峥忽然觉得,他死了比活着更好。如果还活着,他和田珍最后的结果可能是离婚,反而死了,一家人更和睦了。
汪峥一直陪伴着父母,几十年后,二老无疾而终,活了将近百岁。两老子孙后代已经很多了,风光地打发出去,汪峥感觉身上的枷锁一条条断裂了,整个人感觉要飘了起来一样,身后的黑洞越来越有吸引力了。
坟前,最后只剩下了弟弟和田珍,弟弟嚎啕大哭着:“哥哥,你出来,出来,我知道你在,晨晨也长大了,嫂子为了家守寡这么多年,你就不能出来吗?我想再看看你啊,再不见,永远见不上了!”
汪峥叹息一声,走了出来,弟弟和田珍睁大了眼睛,田珍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要走了,父母去世我再无留恋了。田珍,你不该浪费大好青春,也对不起,带给你的是深深的伤害!”
“没什么对不起,你就不能为了儿子留下吗?”
“我死了,也是真的。我本来不该出现在你们面前,如今要走了,也算最后一面。”
“我呢?汪峥你摸摸良心,你就不能留下陪伴我剩余的时光?”
“是啊,哥哥,你太狠心了!”
汪峥回过头,发现黑洞消失了,愕然,听得一道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大哥哥,留下吧,等我再来接你!”
就在原来父母的院子,汪峥陪着田珍到老,田珍临终前,叹息着说:“如果再有一辈子,你再舔着脸讨好我,我会站在你身后,一砖头拍死你!”
汪峥苦笑,“这么恨我?”
“是啊,不过也没遗憾了,谢谢!”田珍就此闭上了眼睛。汪峥呆呆的,弯下腰亲了亲田珍的唇,“对不起,若有来世,我们不认识!”
汪峥踏入了通道之中,任凭身后闯进来的晨晨呼叫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