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师、江老师、闻哥、辛语、路童、小叔、小婶、小舅都在。
唯独少了沈岁和。
睡了一觉,她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但身体仍残留着阵痛,不过尚在能忍受范围之内,比起昨天开宫口时的疼痛,不值一提。
“爸、妈。”江攸宁哑着声音打招呼,一说话感觉声带被撕裂地疼,“小叔小婶……”
“行了。”慕曦打断了她礼貌的喊人仪式,“都不是外人,你身体还没好,歇着吧。”
“嗯。”江攸宁低敛下眉眼应了声。
沈岁和应当是去看孩子了。江攸宁猜。
昨晚手背那温热的触感定是她的错觉,眼睫扫过她手背也是她的错觉。
沈岁和担心的也不是她,是小孩儿罢了。
“你们看过孩子了吗?”江攸宁问。
“嗯。”慕曦说:“我们凌晨三点来的,那会儿你睡着,我们就去看了一下。”
“八斤六两。”小婶笑着接茬道:“是个大胖小子。”
“健康吗?”江攸宁问。
“健康。”小婶说:“唇红齿白的,眼睛特大,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江攸宁:“真的啊?”
她问这话的时候把目光投向了辛语,在这个家里,辛语是最不会说假话的人。
辛语跟她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她略有些尴尬地一甩头发,“我又不记得你小时候什么样,我看不出来。”
“我想看看孩子。”江攸宁说。
“等下午吧。”慕曦对无痛分娩了解得稍微多一些,“等你身上的这些疼都过去,你再下床去看。这会儿小孩睡着,一直抱他容易弄醒,到时候哭起来又没完没了。”
“哦。”江攸宁有些小失落,但也知道慕曦说得在理,便也没再说。
闻哥见她醒了便松了一口气,吊儿郎当坐在那,笑着问:“怎么样?疼得厉害么?”
江攸宁:“还行,能坚持。”
大家在病房里来来回回说得话题也脱不了孩子。
虽然他不在这里,但他仍旧是话题中心点。
不知是谁把话题绕到了孩子名字上面,江攸宁笑道:“已经起好了。”
“叫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江攸宁说:“江一泽。”
“跟你姓?”慕老师温声问。
江攸宁点头,“是。”
“有跟那谁商量过么?”江洋严肃地问。
江攸宁摇头,“他不知道,但孩子是我生的,应该能跟我姓吧?”
慕曦跟江洋同时点头,“能。但……”
“爸妈,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江攸宁在他们说话间隙中插入,“宝宝跟妈妈姓是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更何况,我跟他都离婚了,孩子以后要跟着我,跟我姓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是。”江洋无奈笑道:“我们也没说什么啊,只是觉得你也跟他说上一声,表面功夫该做也还是得做,毕竟他也是小孩的父亲。”
“我知道了。”江攸宁说。
病房里沉寂几秒后,江攸宁说:“宝宝的大名叫江一泽,小名叫漫漫吧。”
“哪个慢?”闻哥最能跟得上她跳跃的思维,立刻接话道:“慢吞吞的慢吗?”
“不是。漫游的漫,水向四面八方流。”
泽是包容宽广,如水般温柔。
漫是开放流淌,温柔善良皆有锋芒。
“都听你的。”江闻说:“你拼了命生下的,叫狗蛋儿、臭蛋儿都行。”
江攸宁斜睨了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
江闻立马叫屈,“我哪有?苍天可鉴,我是心疼你。”
江攸宁:“……”
不管怎么说,名字都算是定下了。
江攸宁坐了会儿便又开始犯困,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众人也心疼她夜里生孩子,于是都出了病房。
但跟从外面回来的沈岁和撞了个正着。
沈岁和的手上拎着两大袋子饭,他眼底也是浓重的乌青。
看见众人后率先下意识喊了句,“爸,妈。”
喊完之后,表情略有些不对劲儿。
他低咳了声,有些尴尬。
幸好慕曦跟江洋都给他留了几分面子,尤其是江洋,没有再像之前他喊爸时直接正面杠回去,而是撇过脸轻嗤了声。
“你们要走么?”沈岁和问。
一时间竟没人搭他的话,还是江闻上前帮他拎了一大袋,“你去买饭了啊?”
沈岁和点头,“嗯。”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一声似乎有些单薄,又加了句,“大家昨天都很晚过来,一直都没睡,肯定也饿了,我就出去买了早饭。”
原本大家已经商议好去外面吃的,正好给江攸宁一个休息的时间。
但众人看着沈岁和手上那两袋东西,面面相觑。
辛语最是心直口快,“我们去外边吃,不用准备了。”
这已经是她能说出来最委婉的话了。
路童看沈岁和尴尬,“谢谢沈律一番好意,这些东西我们带走去吃。”
总算是解决了一些尴尬。
慕承远把他手上另一大袋拎了过来,“走吧。”
众人点头往前走。
每个人途径沈岁和身侧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多看他几眼。
从上到下打量。
除了辛语,干脆利落地路过。
那种打量的目光终于消失,众人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沈岁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江闻在最后边走着,想了想还是觉着不太合适,于是回头喊他,“嘿,bro。”
沈岁和都没回头,他根本没意识到江闻是在叫他。
他脚步都没动。
隔了几秒,江闻又喊,“沈岁和。”
沈岁和这才回过头,“怎么了?”
江闻:“你吃早饭么?”
沈岁和摇头,“我不饿。你们去吃吧。”
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江闻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尔后不知为何叹了口气,“那我们走了,你照顾好我妹。”
“嗯。”沈岁和欣然应允。
江闻转过身后,小跑了几步追上去。
恰好众人在讨论沈岁和。
“我看着还算不错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离婚了啊?”江闻的妈叹气道:“当初一声不吭要结婚,这会儿一声不吭就离婚,年轻人的世界我是真看不懂了。”
慕老师笑道:“那就不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担心再多也没有用。”
“倒也是。”
“这沈岁和反常啊。”辛语低声跟路童嘀咕,“你觉不觉得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来不是高冷霸道总裁吗?怎么这会儿走起了忧郁王子路线?”
路童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听说他这半年好像就上过三次庭。”
“什么意思?”辛语问。
“原来沈岁和是个工作狂魔,他一年起码上个二十多次法庭,反正一案接一案,但今年后半年,工作量陡减。我们律所都猜他是因为输了那次官司之后一蹶不振了。”
辛语:“难道不是吗?”
路童翻了个白眼,“你看他那样儿分明是把精力落在宁宁跟孩子身上了啊。”
辛语:“……世界第八大奇迹诞生了。”
江闻上了电梯仍在想沈岁和刚才的表情。
很寡淡,甚至可以说无欲无求。
不过一周没见,他是肉眼可见的消瘦,整个人就像被吸干了精气神儿似的,略显木讷呆滞,江闻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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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温暖的阳光从干净的玻璃窗上投射进来,斑驳光影落在江攸宁的脸上。
她闭上眼睛小憩。
沈岁和进来后,轻轻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他蹑手蹑脚地进来坐在床边,百无聊赖,于是开始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