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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啥馅不爱吃?钟晓麦心里嘀咕了句,赶紧将饺子抢救下来,一会口水都喷饺子上了,可还咋吃?她家多少日子没吃过饺子了,就连过年的时候都没包饺子呢。
  她把摆满饺子的盖板端到案板上,起锅烧水准备煮饺子。空当时又扫了眼下面放着的米缸面缸,她又想起刚放学回家时正好看到她爸正在切韭菜炒鸡蛋。
  那鸡蛋跟不要钱似的打了满满一碗,油罐也被倒了个底朝天。
  她正想问问这些哪来的呢,就见着米缸面缸全是满的,旁边还摆了一小袋子的玉米面粉,还多了好几种调料啥的,她都懵了,她爸这是真不过了,哪来的钱?
  还没来的及问呢,她姐就回来了,正想给她姐使个眼色问问,结果就听到她姐说不上学了,可把她惊的不轻,虽然昨天说起过这事,但到底她是不想成绩如此好的姐姐辍学的。
  不过还没说什么,她大娘就来了。她在心里深深的叹口气,可真愁人。
  冯红霞看钟晓麦不理她也没有生气,而是对着钟晓荞笑道,“晓荞,这是就不去学校了啊?这就对了,回头结了婚有一大家子要操心,哪还有时间上学,不上学正好。”
  晓荞当然是想上学的,此时被她左一个‘不上了’,又一个‘正好’的,给弄的眼圈微红,“我就是不上学,我也不嫁人。”
  冯红霞不当回事的道,“哟,不嫁人你打算干啥?女孩子不嫁人你以后住哪儿?”
  晓荞被她问的一愣。
  冯红霞看她样子又道,“真是小孩儿脾气,别怕,嫁了人你就知道好儿了。”
  “我就不嫁。”晓荞差点气哭,甩了一句就跑进里屋去了。
  钟业成在旁边一直没插上话,他对这‘大嫂’也不了解,不过这人说话可真是,他赶紧对钟晓麦道,“晓麦,你进屋跟你姐姐说说话,锅我看着就行了。”
  晓麦也没说啥,只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啧啧,成子啊,你说你这两个小闺女,长的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冯红霞拎了个凳子坐下,翘了二郎腿,长叹一口气,“哎呀,这晓荞这事儿,大嫂我可没少给你操心了,这么户好人家可是打着灯笼也不好啊,我找了多少人打听,不但家境富裕,而且小伙子人长的也精神,更要紧的他爹还是个大队队长,多好的条件。”
  “不过人家条件好,那就也得找个配的上的姑娘,他们村子里的他也就看不上,要不是咱晓荞是城里姑娘,长的还这么漂亮,又是个高中生,人家也不一定能看上呢。”
  “我可跟你说啊,成子,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上来就叨叨了一堆,一点也没提起昨天她婆婆说问了,成子不同意这门婚事。
  她觉着小叔子这是脑子又糊涂了,自己窝囊废一个,没本事让老婆跑了,跑了也就跑了吧,还顺势成了烂泥,要说以前是个废物但到底有个好工作,现升的搪瓷厂的八级焊工呢,工资都比人多不少。
  但这一下子直接就掉地上了,估计以后是爬不起来了,不嫁女儿挣点彩礼,他吃啥啊。也就是她‘好心’还给小叔子家考虑这个。
  “那就错过吧。”
  她正美滋滋的想着彩礼到了她再弄点过来,给儿子攒钱娶媳妇,就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她瞬间错愕的看着好似比往日精神不少的小叔子,好似不认识眼前这人,“你说啥?”
  钟业成手边包饺子的动作不停,包好一个饺子放在新拿出来的盖板上,又去看看锅开了没,回来才好声好气的又说,“我说,这么好的条件,我家晓荞恐怕配不上人家,咱家也就是普通家庭,还是让她好好上学,以后能找个养活自己的工作,就是不错了,咱就不攀啥高枝了。”
  一句话,把冯红霞噎的不轻,刚才说的话全被对方堵回来了,好半天她才回神,打量着对方,“老二,你这是还没睡醒呢吧?今天又睡了几个回笼觉?还是又喝多了?”
  “我没喝多,也没睡觉,晓荞还小呢,不急着结婚。多谢大嫂费心了。”钟业成人畜无害的笑道。
  他前世经历太多,就算以前也是个闷闷的性子,但也是磨练出来了,对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就直接拒绝就行,还真不怕得罪谁呢。
  冯红霞气的二郎腿也不翘了,‘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行,我算是狗拿耗子了,以后找不着好婆家,可别找我,不伺候了。”
  心想,老二这是又抽疯了,看他家这空当当的样子,以后有求着她的时候,她就等着,正气的想拨腿走呢,就又看到饺子被钟业成下锅了,她就又坐了下来。
  钟业成本来看她都要走了,这突然又坐下了,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她看对方眼神,撇了撇嘴,“包顿饺子不说给二老送点,也太不像话了,我等你出这一锅,装上我给你拿回去吧。”
  钟业成被这人脸皮给震惊了,原身性格沉郁木讷,以前有老婆的时候,他就负责干活,也是能养家。但也被这个大嫂弄走不少东西。单位发的羊排,以给二老补身体为由要走。给闺女买的褂子,被她说学生不应该穿这么花哨,拿走。
  这还是以前原身的老婆在,她占的便宜不多,或者说没怎么占着别的便宜,但是这半年原身老婆走了,家里的收音机、好点的锅碗瓢盆可都进了他家。
  这也就是他家也没剩啥了,要不都得弄她家去。
  还是自己有先见之名,钟业成笑了笑,“大嫂,饺子包好我让晓麦给她奶送去,就不劳烦你了,我这包的也是够数的。”
  “你......。”冯红霞也不知他笑啥,被这个平时闷不吭声,一副‘好欺负’样子的小叔子给连着拒绝,也是有些恼火,“有啥可笑的,怎么是信不过大嫂我是吧,一点饺子这是怕我偷吃呢。”
  钟业成也不理她,不过她很快就知道对方是笑啥了。
  这时门被人敲响,晓麦就似听到声音,就蹬蹬的跑出来开门了,“赵叔赵婶儿?”
  来人是隔壁楼的住户,因为这是搪瓷厂家属楼,附近住的也就都是一个厂子的,虽然与他家不熟,但到底认识。
  但认识归认识,也是从来没啥来往,登门拜访也是头一次,小姑娘没啥应付陌生人经验,当即有些怔愣。
  “老钟,我跟我媳妇搬那个缝纫机来了。”赵叔显然看出小姑娘啥也不知道,在门外伸着脖子朝钟业成道。
  “好好,快进来。”钟业成忙把两人让了进来,扭头对晓麦道,“闺女,给你赵叔他们倒两杯茶。”
  晓麦回过神,点着头就去了。
  这是咋?搬缝纫机是啥意思?
  来借缝纫机用?她家缝纫机可是他家前几年新买的,当时她妈还在呢,天天唠叨家里没有缝纫机用,他爸攒了很久的钱,又拖人弄了好久的工业券才买来的。
  机子一到她妈宝贝的不行,一开始把她们能补的衣服都给补了,新鲜劲儿过了倒是不咋补了,但也天天擦的跟个新的一样,逢人就得跟人展示家里有台缝纫机。
  不过这年头缝纫机也的确是紧俏商品,流行的结婚四大件之一,没有这个好多小伙子都娶不上媳妇的。
  买了这个,她爸看她妈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她妈走后,家里又欠了外债,她奶奶还说把缝纫机卖了换钱先应急,她爸抱着机子死活不肯,这才作罢,只是今天怎么还有上门借机子了?
  听那意思,她爸是同意的?
  钟晓麦边拿热水壶边慢悠悠的从案板旁边的一个小抽屉里假装翻着茶叶,她家茶叶还是两年前过年时为了待客买的,如今已经只剩下沫子,能不沏还是不沏吧。
  “不用不用,闺女别沏茶了。”赵叔对晓麦说完,又扭头对钟业成道,“搬完机子我们就回家做饭,都等着呢。”
  赵家两口子是双职工,两人都很忙,此时还都穿着蓝色工装,显然是下班过来了。
  “那行,赵哥来这屋,机子在这屋呢。”钟业成领人进了卧室,此时晓荞也已经出来了,跟妹妹站在一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哟,这可真不错,还跟新的一样。”瞅着钟业成扯开缝纫机罩,他见了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
  “可不嘛,买了也没几年,我媳妇在的时候一天擦好几遍,而且就新买时用过几天,后来就没咋用过,可不跟新的一样。”
  钟业成提起才离半年的前妻,空气立马就是一静。
  这年头离婚是大事,更何况钟业成后来又断了腿,天天醉的不醒人世,附近的居民区都传遍了,传的凶的时候可没少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
  不过也就静了那么一秒,赵婶儿就揭了过去,仔细瞅了瞅机子道,“看着确实挺新,但到底好几年的东西了,你看这块调节器都掉漆了,还有脚踏板好像也有点生锈啊,哎呀,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你说老赵都跟你说好了我再还价也不合适。”
  赵婶说着就看向钟业成,旁边赵叔就拉她拉衣角,她不动声色甩开,“你看这八十块钱,也够我们两口子两个月的工资了呀。”
  在场的大嫂要来是要走的,可一看对方说起了缝纫机啥的,她又留了下来,她眼馋这缝纫机好长时间了,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弄她家去,以前那女人护的紧她没有机会,后来走了她就又打起了主意,而且这些日子可是惦记的狠,本想着等晓荞嫁人后,再‘借’来用用,打的就是一借不还的主意。
  刚听来人说搬缝纫机,她以为也是来借的,可听这话头的意思,都褒贬上了,还啥‘八十块钱’,这显然就是卖了呀。她当即就有些不淡定了,忙凑过来,“成子,咋回事?啥八十块钱?你把缝纫机给卖了?”
  钟业成也不搭理她,只是自顾着四处看看,在旁边的小酒柜上看到了一对红色釉彩玻璃花瓶,花瓶很好看,上面还有牡丹花图案,花瓶里也插着仿真的牡丹花,两瓶各在小酒柜两边摆着。
  他伸手把两只花瓶拿过来,“价也就是这个价了,我这机子可是牡丹牌,江市缝纫机厂生产,前几年最流行的时候一百五的价买的。虽不比上海蝴蝶牌有名,但质量也很不错的了,我又花钱弄的工业券,我这都赔不少的,不可能再少了。”
  “要不这样,这对花瓶当搭头,送你们了,摆家里当好看的。”
  赵婶儿也知道能花八十买个缝纫机可是捡漏了,刚才还价也是习惯使然,能多对花也不错,这对花瓶也值个几块钱呢,遂高兴的点头答应,“成。”
  两人高高兴兴的一个搬缝纫机,一个抱关花瓶,完全不理旁边似有跳脚趋势的冯红霞。
  待两人快要走时,她猛的拦着门不让出去,一定要钟业成说说到底咋回事。
  钟业成只淡淡道,“嫂子,还能咋回事,家里这情况你也看见了,不卖东西咋过?再说了,这东西我看着别扭,还是卖了吧。”
  冯红霞傻眼,这东西毕竟人家的,人家意思这么明显了,她显然是拦不住的,于是只得眼瞅着二人把机子弄走。
  这地方冯红霞一刻也待不下,出了楼房气的啐了口,“败家玩意,迟早赔死你。”
  同样刚出楼门,没走多远的赵叔赵婶儿回了个头。
  赵婶儿故意道,“才八十,这咱可是赚便宜了,钟兄弟这是想开了,终于打起精神了。”
  赵叔跟着,“是呀,钟兄弟想开也好,省的触景伤情,日子不还得过下去嘛。”
  “谁说不是呢,也免得有些人老是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什么玩意儿呢。”
  两人边说边走,没一会儿就走远了。
  后面的冯红霞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显然听到了对方是故意说自己呢,可这是家属楼,外面三三两两能看着熟人,她也不敢撕破脸跟人吵架,只得装没听见快步往家走。
  屋内,是同样莫明震惊的两姑娘,对面坐着她们似乎醒过来的亲爸。
  只听她们亲爸说,“闺女,这是六十五块钱,我今天卖了缝纫机买了米面油还有一些调料,剩下的还归你们保管,留着交学费,你们俩学费不是马上就要交了嘛。”
  晓荞有些颤抖的接过钱,眼圈又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空捉虫,明天捉一捉 ,亲们有空欢迎帮忙让捉虫,么么哒!
  第4章
  钟晓荞接过钱,认真的抹平钱上折的角,红着眼圈一言不发。
  晓麦看看姐姐手里的钱,又看看爸爸,也是不知说什么。
  倒是钟业成先开口,“够交你俩学费不?”
  “够的,我下学期学费要6元。”晓麦说。
  “我的要9元,我还想买几本书,马上就要高考了。”晓麦也说。
  钟业成松了口气,“买买买,买啥你们姐俩儿商量着来,钱不够再跟爸爸说。”
  姐妹两个齐齐点头。
  “对了,还有个事儿爸爸得跟你们商量下。”钟业成又道,还没等两姐妹疑惑多久,“爸爸还想支十五块钱。”
  晓麦往姐姐身边凑了凑,看着姐姐。
  晓荞拧着眉毛,艰难的开口,“爸,你不会又想买酒喝吧?”
  “买也行,只能喝高梁酒,散装的。”晓麦适时道。
  高梁散装酒在她们这边最便宜的,好多都是自家酿的。
  钟业成笑了起来,“哈哈哈,爸爸以后都不喝酒了,那玩意不好喝。”
  他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不怎么爱喝酒,前世时也就是有一阵子媳妇儿子都没了借酒浇愁了几天,但也就是几天,末世能让你颓废几时呢。
  那以后他除了最后庆功宴那次,其他时候还真没再碰过酒了。
  “真的啊?”两个女儿都是惊喜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爸爸说的不是这件事,你们看我腿也好差不多了,但是现在也回不了厂里干活,我打算弄个修自行车摊子,赚点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