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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着摔跤吧你,贺小帅!”秦七宝放开了车把手。
  张强也说:“等摔一跤,你就知道自行车好不好骑了。”第一回 摸车把,就想一带三,一摔不是个连环炮,得,大家一起看热闹吧。
  在大家的围观中,贺帅终于起航了,自行车曲里拐弯儿,几番眼看跌倒,斌和炮死死揪着他的线衣,超生使劲的掰着铃铛。
  在大家一片不看好的目光中,倒彩声中,贺帅迎风起航,骑出了胡同,骑到了大马路上,再一蹬,自行车越来越稳,稳来越快。
  超生的小屁屁已经叫大杠给咯青了,一块石子儿都能咯的她小屁屁疼,但痛并快乐着,坐在自行车上哇哇大叫。
  小帅哥哥,无所不能!
  第59章 59
  四月末的杏子还是酸疙瘩, 咬一口, 能酸倒你所有的牙,酸的你好半天口腔里都没有任何知觉。
  但邓翠莲就喜欢吃这种青杏子, 而且还是蘸着辣椒面和盐巴一起吃,递给超生一个:“咱超生尝尝, 这味儿贼香!”
  超生舔了一下:“呸呸呸, 难吃死啦,我才不吃。”
  “在家里看好你的小画眉,我们去收桃子啦,好不好?”刘玉娟说。
  超生看了看早晨升起来的太阳, 抱着自己漂亮的小水杯努力点头:“好!”
  漂亮的罐头瓶已经到货了, 整整2000个,码在厂里, 堆的像小山包一样高, 邓翠莲负责洗瓶子,拿开水烫瓶子, 陈月牙和刘玉娟,负责骑着自行车儿走乡串户收桃子。
  仨妯娌分工明确,都不需要外人, 厂里的基础工作她们几个就能全部做完。
  等到真正产罐头的时候, 让贺德民和贺亲民俩兄弟再来帮个忙, 这么一小厂子,就说它齐活不齐活?
  不说别人,就胡同里那些老城里人们, 看着三妯娌出出进进,羡慕的眼睛都红了:还是兄弟多了好啊,看人妯娌心多齐。
  而且,贺仝上了五年级,也给转到城里来上学了,已经十三的大小伙子,在等街道的介绍信和城市暂住证,然后就可以去转班儿了,也在厂里洗洗涮涮。
  超生是贺仝的好帮手,他干活儿她就递毛币,贺仝擦着罐子时时回头,超生只要看他手里的毛巾一脏,立马递一块儿给他。
  “超生,出来玩啦!”七妹一声喊,超生才发现快天黑,到孩子们放学的时候了。
  “我来啦!”超生立刻扔下白毛巾,跟着七妹溜到了罐头厂后面的林子里。
  长长的橡皮筋,两头绑在树上,俩闺女一起玩跳皮筋儿,超生跟着七妹,都已经能从一数到一百,还能继续往上数。
  七妹的皮筋跳的好,经常有别的胡同的小姑娘来找她一起跳皮筋儿,这不,俩人正跳着呢,突然有个孩子问了一声:“超生,你哥是不是贺小帅?”
  超生回头一看,那不好久不见的张福生?
  “是啊,你不认识我哥啦?”超生问。
  呼啦啦的,林子里钻出一个差不多有十四五岁的大男孩儿:“这就是贺帅的妹妹?来来,咱们看看,长个啥样子?”
  七妹刷的一下,手伸开护着超生了:“鲍启刚,你咋跑到我们胡同来啦?”
  这个叫鲍启刚的男孩子在林子里踢着树,踩着花儿:“我乐意,咋啦。”
  “这树是我们家的,你不能踢,踢掉上面的果子啦,我还等着吃毛桃呢!”超生声儿脆蹦蹦的说。
  “小丫头,你是不是想挨打啊,我直说吧,我在这儿等你哥呢,今天就想揍他一顿。”这个鲍启刚说。
  超生觉得那不可能啊:“那你会被我哥打死的哟。”
  张福生指着又高又粗,又大的鲍启刚说:“小超生,这可不是七八岁的小屁孩儿,这是我们学校个头最高的男生,今天就是找着来收拾贺帅的,你可看着吧,我打不过贺帅,但他能把贺帅贺斌和贺炮一起打翻在地,让他们跪着磕头求饶。”
  “谁想让贺帅兄弟磕头求饶?”贺仝端着只玻璃水杯,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鲍启明抬头看见一至少有一米六的大小伙子,皮肤又黑,个头又高,野呼呼的,悄声问:“张福生,这谁啊,看起来不咋好惹的样子?”
  “我大哥呀,明天就转到你们小学了,跟你们一起上学哟。”超生一手叉腰,指着贺仝说。
  “对不起,打扰了,大哥再见。”鲍启明一秒开溜。
  张福生紧随其后,窜的比老鼠还快。
  贺仝把超生举起来放在肩膀上,问超生:“他们打你了没?”
  “没有,放我下来,我要去踢踺子。”超生挣扎着说。
  贺仝给超生灌了一大口水:“去吧,我把罐头瓶挪到这儿来洗。”
  一看那个鲍启刚和张福生,就是在学校里打不过贺帅兄弟,跑胡同里欺负家里更小的妹妹来了,贺仝年龄大,啥不懂,还镇不住一帮小混混?
  从五月初桃子一下来,源源不断的,刘玉娟和陈月牙俩挑来的,全县最好的水蜜桃或是筐子挑着,或是驴车拉着,一筐筐的,就送进胡同儿来了。
  做罐头用的桃子还是青桃,刚运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香味,但是放库房里一堆,那香味儿就发散出来了,本来一个臭烘烘的,臭气熏天的燕支胡同,嘿,现在成了整个百顺街道老头老太太们最喜欢呆的地儿。
  味儿香,还干净。
  尤其是罐头厂的门前面,邓翠莲移了些花过来,老太太们每天都要过来看看,哪一株长的那,哪一株马上要开,坐这儿聊天,畅亮,爽快。
  只有何向阳,整天神出鬼没,绕着罐头厂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干啥。
  储了满满一库房的桃子之后,明天就该开火,熬糖水罐头了。
  开火这天,按理来说贺译民也该早点下班,一起来帮忙的,因为贺德民的一只小羊,顶多就三十来斤的大小,给村里一户人家的牛踢了一脚,踢破了肚子,眼看活不成,不就得杀了它吃掉?
  要宰羊,当然全家就该凑一起吃一顿。
  不论大人多可惜那只羊,孩子们一听有羊肉吃,高兴的嗷嗷乱叫,跟眼看要过年一样。
  但说的好好儿的按时下班,结果快七点了,贺译民都还没回来。
  七个大男孩儿,有六个都跑胡同里窜去了,只有贺钢一个人背着手,在角落里站着。
  “怎么不出去跟哥哥们玩儿?”陈月牙揭锅试肉的时候,看这孩子低着头,于是问。
  “二婶,那羊,就是我放的时候给隔壁的牛踢的,我妈说了,我不能吃肉,得在这儿一直站着,反省。”贺钢说。
  “出去玩去,一会儿过来吃肉,你妈那儿我跟她说。”陈月牙说。
  她转身回家,从抽屉里翻了一张十尺的布票,又数了二十块钱出来,刚想出门儿,贺译民回来了,咦,进门嘴里就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毛病!
  “你怎么不去罐头厂,今儿咱们的肉炖在罐头厂呢,什么毛病不毛病的,你咋啦?”陈月牙说。
  贺译民欲言又止:“没啥大事儿,不过你开抽屉干嘛。”
  “给大嫂取点钱,等会儿,我把柜子锁好,咱们一起去吃肉。”陈月牙说。
  现在他们可是有钱人啦,柜子里不但有钱还有票,存折都有一大张,柜子不锁好了可不行。
  热腾腾的一大锅肉,只需要把炉子往院子中间一挪就行了。
  贺译民撕了一大块腿肉下来,先递给贺德民:“哥你先吃。”
  贺德民在看刘玉娟:“你也吃?”
  刘玉娟是可惜羊,也是想教育孩子:“我和钢子今天不吃肉,你们大家一起吃,快吃吧,甭看着了,你看超生那口水。”
  他们这么一闹,贺仝不敢动筷子,贺钢也不敢动筷子了,一群臭烘烘的男孩子一个个儿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陈月牙本来还想着,私底下把东西给刘玉娟的,索性把十块钱,并那十尺的布票塞刘玉娟手里了:“羊嘛,既然给踢死了,咱吃了就行了,大哥大嫂困难我知道,这是二十块钱,十块钱的布票,一只羊我贴你们一半,咱们把它吃了就完了。饭桌上训孩子,这是想让他吃了也消化不了?再说了,牛幸亏踢了羊,也就三四十块钱的事儿,要踢到的是钢子呢,那是不是损失更大?咱凡事往好处想,高高兴兴吃顿肉,好不好?”
  人嘛,很多事儿就在一个换位思考,你觉得失了一只羊伤心,但你没就没想过,儿子全囫囵的,这比啥都好?
  刘玉娟当然不肯要陈月牙的钱和布票,听了陈月牙的话,想了一会儿也就想开了,就得以身作则,捞起一大块:“我是大嫂,我得先吃,月牙,你和翠莲俩也吃,孩子们也吃,这叫长幼有叙,你们明白不?”
  “明白!”
  超生其实是急着想吃肉,筷子敲的最急,头点的最急,声音也最响亮。
  但在大人们看来,就数她最听话。
  “这丫头的脸怎么这么白?”邓翠莲情不自禁了的摸了一把,又拍了一把坐在超生旁边的贺雷,这才春天,他已经晒的跟驴粪蛋子一样黑了。
  大人们的目光顿时全聚焦在超生脸上,贺德民个向来不说话的,都由衷说:“白,这丫头是真白。”
  还不是寡白,是粉糯糯的白,再加上两条辫子梳的光光儿的,圆额头,稀流海儿,大大的脑袋瘦瘦的小身板,衬托着一帮子哥哥,简直跟那豺狼虎豹似的。
  偏偏男孩子们吃相又猛又粗野,给细嚼慢咽,吃油津津的超生一衬托,越看,那样子就越讨人嫌。
  “我白,是因为我擦了鸭蛋粉哟。”超生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说。
  二斌和三炮也凑了过来:“我们也擦了鸭蛋粉,不过出汗,给刷掉啦!”
  咦,仔细看,这俩孩子脸上一道一道,全是汗渍,没汗的地方是挺白的。
  “啥叫个鸭蛋粉?”贺德民和贺亲民全然不懂。
  陈月牙连忙解释说:“一种女人用的化妆品,涂脸用的。”
  “我只听说蛤蜊油,也听说过雪花膏,鸭蛋粉是个啥,还真没听说过。”邓翠莲说。
  贺译民一直盯着妻子的脸,再看看超生,迷惑了半天,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又摸了摸了贺炮的脸,摸下一指头的白来,这么说,他给妻子买的鸭蛋粉,居然让几个孩子给用完啦?
  “以后别给孩子用这个,要给孩子用,我单另买别的,那是给你买的,得你自己用。”贺译民说。
  哈?
  老大和老三俩兄弟同时抬起了头:老二这人看不出来啊,居然还会给媳妇儿买鸭蛋粉?
  当然,刘玉娟和邓翠莲,也于同一时间,瞪上了自己的丈夫。
  那目光里满是挑衅:看看别人的丈夫!
  “赶紧,吃完了睡觉。”邓翠莲瞪了贺亲民一眼说。
  贺亲民是个脑子比较短路的人,而且嗓门儿又大,又不遮掩自己:“急闺女是今天能急来的吗,再说了,你不是找你们村的神婆算过,你命里只有四个儿子没闺女?”
  邓翠莲就是想沾着羊肉的燥,赶紧追个闺女,但这种话能在兄弟妯娌,孩子们面前说吗?
  她眼睛都快瞪瞎了,贺亲民个大嗓门儿,还想喝呢,还是贺德民一块羊排塞过去,才把那家伙的嘴给堵上了。
  孩子们吃饱了当然得出去撒欢儿。
  贺译民回到家,打开鸭蛋粉的盒子一看,鸭蛋已经成只鹌鹑蛋了,而且盒子上黑乎乎的,全是爪爪印。
  “这一盒五块钱呢,你一点儿都没用,看看都剩多少了,赶紧给我用。”贺译民指着鼻子说。
  不就一盒粉嘛,陈月牙估计它贵,但没想到,居然值五块钱?
  给贺译民逼着,陈月牙轻轻蘸了些鸭蛋粉,匀匀敷在自己脸上,等匀好了再看镜子,哇,不敢相信。
  皮肤白了一倍不说,粉丢丢儿的,就连鼻梁上几颗雀斑都给遮住了,乍的一看,简直就跟她二十岁的时候没啥区别。
  就一盒鸭蛋粉,能让她一个,四个孩子的中年女人漂亮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