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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北平原上还是雪茬子,水龙头上都吊着冰柱子,可人家香港花绿草绿,看着就跟春天似的。
  繁华,确实繁华,繁华的让大家连路都不会走。
  香港人看着他们,就好像看从山顶洞里钻出来的野人一样。
  大家好容易找到招待所,组织上订的,挤在繁华街道里,几幢楼之间一个矮矮的小楼里,上面搭的雨棚子都漏的不行了。
  招待所不止小,床更小,超生和陈月牙是因为有盛成带着,住的房间里,床至少有一米宽,娘儿俩挤着挺不错的。
  来打比赛的孩子们拿的是国家经费,带的家长基本又都是男的,房间更小,孩子还得跟家长挤一块儿,为了不影响孩子们训练,一帮家长都是蹲在楼道里,就那么定定的儿的蹲着。
  从准备打比赛以来,因为走的时间不一样,超生直到三炮也进招待所以后,才见着三炮。
  三炮的头发比原来长了好多,人也瘦了好多,看起来跟个小姑娘似的,抱着算盘,对面一个小伙子正在念题,他就跟着了魔似的,两手都是算盘,辟哩啪啦的打着。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头发呀?”超生悄悄问。
  三炮头都不抬,说:“忙!”
  “要不我帮你理?”超生又说。
  “不行,没时间!”三炮低头,又去打他的算盘了。
  这应该叫走火入魔吧?
  珠心算研究所的侯所长,超生也是头一回家,这会儿正在招待所的走廊上跟陈月牙解释三炮为什么会这么瘦,头发又这么长的原因。
  “咱们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日本选手都是从三岁左右练起,而且上手就是珠心算,不止算盘打的快,还加着心算,快速记忆能力,简直所向披靡。咱们前十年荒废的太厉害,孩子们又都是面向社会招蓦的,全凭他们的爱好和天份在那儿撑着,练习的时间太短,这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别的事情一概终止,就理发的时间都没有,你们家长体谅一下,毕竟比赛更重要。”
  “孩子们吃的不错吧?我看别的几个也不瘦,怎么就我家小炮瘦成这样?”陈月牙看着儿子盘腿坐在地上打算盘,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
  “我也不知道,营养跟得上的,我们给他们采购的伙食可是最好的。”侯所长说。
  总之,三炮头发变长了,人变瘦了,猛乍乍一看,跟他大咧咧,但是笑起来又很帅气的三叔,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没有参加算法大赛之前,超生觉得算术嘛,就是一个减单的加法而已。
  但是,等真正的算法大赛开始之后,她才发现,这个算法可不简单,而且其难度,也是她头一回见。
  像墙一样大的电视机,超生第一次见,四面八方的摄像头,超生也是头一次见。
  当然,爸爸妈妈也是头一回见。
  “人家可真发达,我都不敢说话了,我怕我一说话别人要笑话我。”妈妈悄声说。
  爸爸却说:“放心吧,改革开放了,咱们马上也会富起来的。”
  “嗯,我们一定要一起努力,毕竟我们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妈妈也说。
  这个地方的洋气和时髦,不仅仅在衣着上,还在于各种各样先进的设备上,就比如说,人家这儿的人,人人出出进进都拿个大砖块儿,动不动就要拿起来,对着大砖块儿说上半天的话。
  对于那块大砖块,超生就好奇的不得了。
  突然所有的摄像机全开,大屏幕上通了电,主持人上场了,比赛也开始了。
  用计算器的,全是跟她曾经见过的,汉斯那样的外国人,这些外国人人手一个方形的小计算器。
  而拿算盘的,则全是清一色黄皮肤的东方面孔。
  有几个鼻子塌塌的小男孩小女孩,说话叽哩哇啦的,而且其中有个小女孩,总盯着超生看,这一看,就不是咱们国家的人。
  那个小女孩在大厅中间,属于比赛选手,手里轻轻拨着算盘,就在超生看她的时候,她轻轻勾了勾自己的手指,给超生笑了一下。
  超生可是个热爱和平,喜欢交朋友的女孩子,她立刻也给那个小姑娘招了招手。
  但是,就在场地中间的,那个塌鼻梁的小女孩指了指手里的算盘,勾着手,示意她去,看样子,是想和她比。
  超生摆摆手,意思是自己不会,就不去了。
  这不很正常嘛,不论是哪里来的,哪个国家的小女孩,她都愿意跟她做朋友。
  但是,对方竖起大拇指,又把大拇指超下竖了竖,还挑了挑眉。
  超生难道能不明白,这是对方在挑衅她?
  这就是日本选手吧,看来真的好自信哦,相比之下,三炮和他的小队友们,穿着统一采购的运动服,从脸上就能看出稚气来,一个个给比赛规则,还有四处围着的灯光,摄像机搞懵了,全都捏着双手,舔着嘴皮子,看得出来的紧张。
  一开始还算比较简单,三位数的加法,但是,大屏幕上的数字变化的特别快,而且要一气呵成。
  用计算器的外国人当然很快,相反,咱们的珠心算组,则因为还不太清楚规则,不太适应,啪哒一下淘汰了俩。
  这下,我们就剩仨人了。
  超生真的好紧张啊。
  接下来是四位数的闪算法,屏幕上数字快到超生几乎都没有看清楚,又结束了,这一回,珠心算没有输,但是,因为速度的原因,另一个台湾的东方选手也被淘汰出局了。
  计算器那边迄今为止,两局还没输过呢。
  接下来,就是五位数的闪算,两方持平,一样快。
  为了给大家直观的展示计算器,大屏幕上还有外国人操作计算器的录相呢,只需要压数字就行了,哪需要像珠算一样,得背口诀,得自己手动,不停的进位啊,人家的数字在计算器上,几乎是一下子就闪现了,没有任何停顿。
  “爸爸,我好担心,计算器真的好快呀!”超生在妈妈怀里,靠上爸爸的胸膛说。
  贺译民说:“慢慢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不信你看。”
  “现在是六位数的闪算,请大家掌握好时间!”主持人说。
  “这就是淘汰赛,时间短才能赢,时间长就得被淘汰,现在,孩子们得拼手速了!”贺译民跟闺女和妻子解释说。
  同时,旁边一个香港口音的男同志侧过了身子,悄声说:“咱们中国人怎么可能输,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才不叫呢,我看那三个男孩子都很厉害,尤其是中间那个头发长的,一句话都不说,一看就是心里有谱儿,我买了赌注赌他们赢,他们肯定会赢。”
  哟?
  这是一个支持中国人的观众?
  超生学着赛场中那个日本女孩的方式,给这个叔叔竖了个大拇指,但是没有竖下去,她觉得那是不好的行为。
  结果,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日本女孩差一点就被淘汰,因为她是晋级的最后一位。
  她抬头,恨恨盯了超生好久,又全神贯注,继续去打比赛了。
  “那个女孩叫桥本一郎,男孩的名字,男孩的性格,打起比赛来特别凶,是这次买赌的大热门,但我不买她,因为我是中国人,我要支持咱们中国。”这个叔叔又跟超生解释说。
  “七位数的晋级赛现在开始!”主持人又说。
  七位数,就是百万以上的加减法了,一把算盘都快不够用了,这时候,计算器应该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但是在这一局,居然同时有两个外国人一起出了局。
  现场嗡嗡嗡一阵喧嚣,好多人都在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洋鬼子轻敌了呗,太放松,摁数字的时候摁漏了,算错了,可见计算器也不是百试百灵的嘛。”有人解释说。
  ……
  好家伙,晋级到八位数了,又是持平。
  接下来九位数,还是持平。
  十位数,持平,十一位数继续持平,难舍难分的持平。
  就在超生以为还要继续持平下去的时候,突然,外国人在一局中全部举起了双手,抓着头发,一脸茫然,一头雾水,在考场中叽哩哇啦说着什么。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
  “why?”主持人问。
  其中一个外国人出来,对话筒里说了一段英文,立刻,坐在旁边的叔叔就翻译给超生听了:“哈哈,他们的卡西欧台式计算器只能算到16位,16位以后就不显示了,现在是16位数的速算,咱们的算盘正当算的利索呢,他们的计算器集体罢工啦,我就说吧,咱们的算盘必赢!”
  从他们的训练有素看来,也是训练了很久的,而且,这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是想来证明计算器比算盘更好用的,为了展现这一点,才会参加算法大赛。
  可是,他们完全没想到吧,算盘只要不停的加位数,就可以算无穷数,可他们的计算器,只有那么小小一个屏幕,加到万亿以上,就不动弹了。
  这可真是,拿着洋枪洋炮来显摆,到临了了发现没子弹?
  他们输的连自己都没预料到。
  不分国界,不分人群,在场所有黄皮肤,黑眼睛的人几乎全跳了起来,隔壁的香港叔叔也跟着跳了起来。
  而在赛场上的孩子们,此时才抬起了头,三炮张大嘴巴,对着超生无声的问了一句:“所以我们赢了?”
  超生举起双手:“嗯嗯!”
  三炮咬着唇,捏着拳头突然耶的一声。
  好家伙,闷孩子的响大炮,这一声就跟一颗大炮落在场地中间似的,就连话筒的声音都没他大。
  顿时,不论红头发还是绿眼睛,抑或者黄皮肤的人,全都看向了小炮。
  就连那个不过八岁,塌鼻子,小眼睛,但是特别凶的日本女孩,也同时把两道闪着□□的寒光一样的目光,对准了三炮。
  三炮才没察觉到叫,嗷的再吼一声,扬起了两只拳头。
  惊的满场子人都在看,到底哪来的,嗓门儿这么大的孩子。
  比赛还在继续。
  接下来,就是算盘和算盘,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炮:我要不吼一声,你们都当我是个哑巴?
  第135章 135
  仍然是残酷的淘汰赛, 但是大家都清楚的知道, 接下来的题目只会更难。
  休息的片刻, 侯光亮在跟孩子们讲着什么, 三个男孩一起连连的点着头,尤其是小炮,一只耳朵明显竖起来,回头扫了一眼旁边那个日本小姑娘,侯光亮说的话,他一字没拉的全记在了脑海里。
  38+2569-472+579350-……
  一长串的数字在大屏幕上,闪现的一刹那, 立刻就消失了。
  三炮眼睛盯着屏幕,手指上下翻飞,快到超生都看不清楚他的手指,等下来, 裁判远远竖起拇指,三炮哥哥又赢了。
  756903x345097235-56783456+……
  超生屏着一口气, 看着台中间的三炮哥哥, 上面的数字刚刚停止闪现, 他已经开始报答数了。
  头发长长的, 像个小姑娘一样瘦瘦的三炮哥哥,在其中一同伴被淘汰之后,现在是对抗日本选手的,唯一的两个选手之一了。
  “超生,坐好!”看闺女腿一直在抖, 都踢到前面的凳子了,陈月牙连忙提醒。
  又跟前面的人说:“实在对不起,上面那个长头发的男孩是我儿子,我闺女有点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