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地的一种风俗,一般生不出孩子的夫妻就会领回一个孤儿,让这个孩子在某种意味上“带领”他们亲生的孩子,让孩子的魂找着路,顺利地降生。
他在军官家里住了两年后,军官的妻子果真生了个大胖小子。可黑羽的地位就变了,瞬间从儿子变成了寄人篱下的附庸,算是半养半干活地待着。
等到他九岁的时候,他换了一家人。他被送到一个残疾了的女科学家膝下,住在狼国疗养院附近。那个女科学家年纪已经很大了,对他也很好。他一直照顾她直到离世,算是最为平静的一段光阴。
女科学家离世的那一年,黑羽十六岁。
葬礼当天就有人找到了他,那人一身熟悉的军服,身边还带着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孤儿。他们一起吃了几顿好的,大约一个星期后,又被带去另一个基地。
基地位于狼国的最西面,那一天,黑羽也才第一次接触火药计划。
对于一个没有家,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还没有成年的黑羽来说,身体健康是他唯一的优势。他没有理由拒绝招募,和其余几人一起在计划书上摁了手印。
那些人后来都成了他的战友,除了黑石。
黑石是在黑羽已经参与计划后的第二年进来的,大概大黑羽两三岁。他的背景黑羽一直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对这帮孤儿很好,好到常常偷偷跑出去买点好吃的,与这些不能随意出基地的同伴分享。
犬牙看得出黑羽是崇拜黑石的,那种崇拜就像自己小时候渴望有个父亲或兄长一样。
只不过犬牙抱着这念头没几年,就彻底地打消了。他觉着有个兄长和父亲,倒不如自己就是那个兄长和父亲。有人保护着他,倒不如让他有保护别人的能力,那他就有主动权了。
按阿金的话说就是老天本来不喜欢犬牙的,估计嫌犬牙长得丑,属于一生出来恨不得掐死在摇篮里的类型,所以让他孤苦一人。但后来慢慢改变了看法,所以补偿他,奖赏他,让他的路走得越来越好,越来越顺畅。
第57章
断断续续说了几天,转第三次车的时候,黑羽的话就明显变少了。他冷,冷得嘴唇都冻得乌紫。
这时候北上的人不多,车厢里空荡荡的。一个隔间里只有黑羽和犬牙两个,另外两张铺子还空着。
犬牙把被子全扯下来给黑羽裹上,又趁着停车下去买了点热腾腾的红薯和玉米。黑羽吃了之后好了一些,蜷着被子好歹勉强睡了一觉。
但睡到半夜时黑羽又醒了,他坐起来,又躺下来,还把隔壁床铺的枕头也扯过旁边垫着,把整个单人床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挪不动位置。
犬牙也被吵醒了,见着黑羽像被裹在雪球里的人一样,忍不住道,“真那么冷。”
“……还好,”黑羽说,“有得铺就铺了,反正没人用。”
说着继续往被窝里缩了缩,只冒出一个半光的脑袋。
犬牙看着觉得好笑,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望着窗外开始飘起的雪花。
车厢里的窗户怎么关紧都漏着一条缝,也让厢内的暖气留不住。犬牙把自己枕头的套子拆下来,塞在窗缝上,勉强把漏风的地方堵好,又走到黑羽床边,把他压在身后的几个枕头抽掉,顺便把被子扯开一角。
黑羽一个激灵转过身,警惕地问——“你干什么?”
见着犬牙不回答,反而就着窄窄的床铺坐下,他更不高兴了,隔着被子踹了犬牙一下,骂道——“你他妈成天精虫上脑,歇两天都熬不住?你不有手吗,你手干嘛用的?”
“你怕什么,你又不是打不过我,我也没说要搞你,没精力搞你。”犬牙皱起眉头,把黑羽推过去一点,侧身躺下了。
黑羽还是不动,犬牙只好拍了拍他的脸,再次声明——“祖宗,你转过去,我抱你睡能暖一些,知道不?”
黑羽将信将疑,慢慢地转过身子。犬牙彻底搂住他的时候,他的身子还僵了一下。
但犬牙真没多余的动作,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严实地盖住两人后,便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黑羽才逐渐地放松下来。他的头轻轻转过去一点,突然问道——“你当雇佣兵之前,是干什么的?”
“打仗的,”犬牙说,“我也是个兵。”
黑羽又问——“那当兵之前,你是什么人?”
犬牙想了想,突然笑了。
他说,“壮丁。”
听到这样的回答,黑羽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他艰难地转动身子,直到与犬牙面对面。
黑羽静静地望着犬牙的眼睛,眼里有一些很复杂的东西。
犬牙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睁眼看看见对方没再说话,便又闭了眼。
僵持了几秒后,犬牙感觉对方的气息在靠近,嘴唇也被碰了一下。
没错,黑羽亲吻了他,再次的,主动的。从犹豫开始,慢慢地变得饥渴而辛辣。
犬牙有些莫名,但回神过后,则热烈地回应。
他们的口腔干涩,甚至还带着烤红薯和玉米的味道,带着一点点劣质酒的腥膻和浓浓的烟臭。可是他们仍然用力地亲吻着,让体内的血液活动起来,皮肤也变得暖和起来。
两人吻得气喘吁吁,才慢慢结束了亲吻。
黑羽没有再转过去,他把头抵在犬牙胡子拉碴的下巴。
他长长地叹气,轻轻地摇头,喃喃地道,“奇怪了……真是奇怪了。”
犬牙理解了一会,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我也觉得奇怪了。”犬牙哑哑地笑起来,没有替黑羽点破。
第58章
其实到达鸦国之前,犬牙真觉得路会越走越顺。
毕竟他们从岛上出来了,也顺利过了关,甚至找到了阿金,还赢了几把。虽然转车很累,天气很冷,但这都是可以克服的,比在流放岛上干活和在硝烟中狂奔的日子好上不懂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