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真正进入城市中心之前,犬牙和黑羽扫荡了几间房。他努力地在衣柜里找了点像样的衣服换上,再摸了柜台的金币全揣兜里,以防万一。不过让他十分失望的是,即便是柜台也没什么钱。
当然了,这都是虚的。犬牙从来就没当过有钱人,也没怎么和有钱人接触。如果让阿金穿上一身好的,估计还有点人样。犬牙穿好了在镜子前一照,他也觉得自己穿上龙袍不像太子。
不过黑羽比他好些,把胡茬刮干净了,再把眼神收一收,看着至少是个中产以上。
犬牙说,你看,这么一站,我还是像你保镖。要不我找个墨镜戴了吧,干脆保镖到底。
黑羽却突然笑了,他说你都不一定打得过我,你能保我什么。
“保你不是第一个被抓的,”犬牙开玩笑地说,“要抓肯定先抓我。”
可是黑羽听到这话却皱了皱眉头,道——“我不会让你被抓的,如果……如果我没被抓的话。”
犬牙拍了一下黑羽的后背,心说这小子还有点仗义。那这一趟无论最终有没有结果,他都不算白来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西南往北走。穿过蛇国,直接进入狼国。
之前和牛头马面打听,知道那两国的边境管理很宽松。大概只消他们顺利穿过国家中心,要到达目的地也就不在话下。
在这里犬牙也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直接经过中心,以直线的方式到达边境。缩短时间,提高效率。
但这么走危险性很高,暂且不说他们到底像不像有钱人,即便真的像,也难免会遇到多事的警卫。
人气越旺的地方警卫越多,警戒也越强。
倘若让他们出示个什么证件,他们除了撒个谁都不信的谎和就地开打外,还真没别的路可走。
所以犬牙决定绕远路,沿着蛇国周边走。
虽然车要转多几趟,四五天也未必出得了蛇国,但毕竟安全多了。像他们昨天住的小旅馆,就压根没看他们的证件。
何况这地方贫富差距那么大,偏远的位置总有些不守规矩的小旅店,让一些流浪汉落落脚。
黑羽听从了犬牙的吩咐,这一次没有抱以异议。
但犬牙总觉得有些不安。
先前黑羽找了那么多年,到蛇国就终止了,又被推回原地,为什么他们这一次就能那么顺利?
详细算一算,从流放岛走到这里,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若不是他们的运气特别好,就只有令人心惊的一条——上头有人在给他们放行。
原本犬牙以为,他们在鸦国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过境应该遇到很大的阻碍。不单纯是探照灯打过来,让他们靠边停船检查那么简单,还应该有后续的拦截和追查。
蛇国的关系网那么繁密,他又是从流放岛跑出来的囚犯,怎么说也该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派出一小队人把他先抓住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犬牙这几天都没睡好,不仅是噩梦的滋扰,还有自己胡乱的猜测作祟。
他总担心半夜睡到一半,门被突然踹开。那他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就被一堆冰冷的枪管指着脑袋。
可都没有,这一路上蛇国平静得令人胆寒。好像前面有一个黑魆魆的大洞早已挖好,所有人都躲在洞旁的灌木丛里,偷偷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等着他俩往里面跳。
不过犬牙没和黑羽说,他觉着黑羽不能理解。
第79章
所以这几天他们还真就这么走着,每一天晚上犬牙听着隔壁房间的咿咿呀呀,望着窗外繁星点点,第二天又登上公汽,一站转一站,一辆换一辆。
他时不时就回一下头,或在吃东西时突然看向窗外。
他看到无数下着粉红色帘子的商铺,以及在隔三差五就能在街上某一个转角钻出来的、帽子上有蛇国徽章的警卫。
每次遇到警卫,犬牙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虽然表面上表现得镇定,但他的心扑通扑通,像要跳出来似的。
有时候这么想着走着,还会与一两个女孩撞上,撞得水气球晃啊晃,犬牙却也只敢看看,拼命地无视对方的分量和身上的香味。
他问自己,怎么会这么慌。他十几年都出生入死过来了,现在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不舒服。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连黑羽都觉得犬牙有点神经过敏了。他问犬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
犬牙说我也不知道啊,我老觉着不对劲,但到底不对劲在哪,我也说不上来。
不过当他们快到边境的时候,犬牙找到了答案。他终于在等车之际扭头仔细看了看墙面——先前他不方便看,是因为上面大多数是店铺各种各样的招牌词和图画。他有了在鸦国和黑羽闹矛盾的经验,他知道黑羽不乐意他留神这些。
但那些牛皮鲜中有一块颜色很不一样,犬牙已经好几次扫到它了,但以为它只是别具一格的广告,一直没留心。
这一次他留心了,而他也终于明白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这是一张审判告示,上面有四个人的照片。
那四个人全是之前狮国的高层,连犬牙这种平民都听过其中两个。每个人的头像下列出了他们的生平,以及他们累累的罪行。
谋杀,叛国,反人类,贩卖军火,诸如此类等等。
犬牙盯着其中一个人的照片,没法挪开目光。
那人是狮国的军需处长,当年他就住在狼城。狼城人对他十分爱戴,因为他有权却不仗势欺人,有钱却不飞扬跋扈。每一年冬天他都会让人送救济粮到福利院去,那家福利院把犬牙养到了十四五岁。
后来犬牙自己出来混了,也去他们的一个救助机构领过几次救济粮。
他亲眼见过那个军需处长,那时候他和他夫人一起来巡查救助机构。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但犬牙对这个人的印象很好。
当然不仅是犬牙的主观认知,客观来说,那人的口碑本来就很好。以至于过了那么多年,犬牙仍然记得他穿着西装,带着帽子的样子,以及他脸上的皱纹和被皱纹装点的笑容。
时至今日,十几年飞逝,那个军需处长已经很老了。
照片上他的头发几乎全白,面容也瘦削得可怕。皱纹重重叠叠像挂在木桩上的树皮,两眼也浑浊无光。
他的罪行是反人类,寥寥几笔大致意思是说他花重金进行人体实验,为反人类武器的研究提供经济技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