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姐告诉我,红皮怪,曾经是一个仵作,后来他猝死在一个案发现场。 人们都说,他是为太多死人验尸,而且经常通过跟死者魂魄交流,得知死亡细节,这大大折了他的阳寿。
他死后,魂魄游荡了一阵子,才被收走,之后他就到了万鬼谷。
雅姐只知道万鬼谷是个至阴之地,凶得很,如果是晚上来这里,肯定会被万鬼吞噬。
白天来的话,这里就是一片荒地,有些散落的坟头,但极易迷路。
如果没有人带路,第一次来这,十有八九是走不出去的,然后捱到了晚上,依旧一命呜呼。
红皮怪守着万鬼谷,每分每秒都能听到外面的鬼喊冤,因为他是仵作,洞察一切,这让他更加痛苦。
就相当于,一个人承受了成千上万人的痛苦。
雅姐叹了口气,继续说:“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以为别人的痛苦,也是自己的痛苦,可能这就是他的宿命吧。”
我听完,想了想问雅姐:“通俗点说,其实他就是神经衰弱,导致精神分裂了,对吧?”
雅姐皱起眉,点着头,哭笑不得地说:“嗯,你这个说法……基本正确。我也是听说的,说他有时候像个小孩,有时候像个老人。”
我只能呵呵一笑:“我都见识过了,的确如此。”
这时,雅姐收起笑容,神情凝重看向我。
“你还没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见八爷的父亲,还说什么,你快要……”
“对,我快死了……”我看看雅姐,苦笑了下。
她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老老实实说了,自己吃了太多地魂,身体消受不起,现在看着挺好,其实已经病入膏肓了。
雅姐听完马上把车停在了路边,她把车座往后调整了下,松开安全带,转身看向我。
“把手腕给我。”
我乖乖伸手过去,她帮我把左右手都号了脉。
“雅姐,你还会这个呢?”
“我是仵作后人,不懂医术怎么行?”她说着,又凑过来翻了翻我的眼皮。
之后雅姐什么都没说,重新发动汽车。
看她的脸色,我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很糟糕。
过了好一会儿,雅姐才问我,关于我的病,还知道什么。
“我最多活三个月,就知道这些。”
她点了下头:“卢笑天,八爷的父亲,未必能救你,你有个心理准备,他毕竟是刽子手,不是医生。”
“有人让我去找他,我就试试吧。二叔的仇还没报,我还不能死。”说完我暗暗握紧了拳头。
不甘心,想活下去,不信邪。这些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的盘旋,回响,形成了共鸣。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见了好多人,有大背头,我二叔,还有好多死去的人。
他们一个个都冲我笑,朝我伸手,让我跟他们走,我就开始跑,他们就变成了索命的冤魂,死死追着我。
后来我遇见了师叔,他就带着我一起跑,我们杀了好多人,好多鬼,我活了下来,站在万人堆成的骸骨上。
然后师叔冲我笑了笑,他拿出一把刀,递给我……
再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雅姐把我摇晃醒,我擦了把头上的汗,回想起来刚才的梦,只觉得后背发凉。
“总算醒了啊,你睡了一路,呐,到了。”她用眼神示意我往右边看。
只见在我的右手边,是一个黑色的大宅门,这是一个老式四合院。
往四周看看,发现我们已经回到城市里。
雅姐说,能不能见到卢笑天,她决定不了。这里是八爷的家,只要我说服了八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之后我一个人敲开了八爷家的门,跟着一个老管家,进入院内。
此时天色已黑,屋里亮着灯。
老管家人挺和气,让我稍等片刻,他进去跟八爷说一声。
我站在院子里,感觉这宅子应该有些年头了,院子里有棵大树,站在树下,觉得凉飕飕的。
几个厢房里,都黑着灯,看着那一扇扇紧闭的门窗,我突然感觉有些压抑。
在院子的一侧,有一口古井,井边上布满了青苔。
我忍不住朝着井口走去,朝下看去。
井里冒出来的寒气,让我几乎喘不上气来。
八爷是正统刽子手的传人,他的祖辈每次杀完人,应该就是从这口井里打水上来,洗掉身上的血渍吧。
古井不算特别深,里面竟然有流水声,我趴在井口,看着自己的倒影,那黑乎乎的一团,让我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我感觉自己像个鬼。
“哈,针头,你来啦!”身后传来八爷爽朗的笑声。
他亲自出来迎接我了。
八爷的性格里,其实有一种我很羡慕的东西,也是我身上没有的。
他总是挺直腰板,带着吓人的威严,而且干脆果断,爱憎分明,就算在西山老翁面前,也敢怒敢言。
我感觉他是个真正能掌控自己命运的人,而且十分聪明。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八爷一样,实实在在掌控自己的人生,那该多好。
八爷朝着我走过来,看着我的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消失,然后揽着我的肩膀,让我跟他一起回屋去。
回到堂屋里,他手一挥说道:“随便坐吧,别客气,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
我没有坐下,而是对八爷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事情。
“八爷,实不相瞒,我快死了,因为吞了太多地魂,还吸收了一些善人的天魂,有人让我来找您的父亲求助。”
说完我拿出那个灵位。
八爷双手接过灵位:“这确实是我父亲的灵位。”
他说完看看我:“是不是不能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找我父亲的?”
我点点头。
他稍作思考,对我说道:“你这么坦诚,我很欣赏,本来我就不是个拖泥带水,拐弯抹角的人,那就实话跟你说吧。
我父亲已经离世,但他魂魄未散,如果你真的要去求他,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