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猛地缩回来,因为一摸到这东西,我马上就知道是什么了。 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死人……
尸体有些滑腻,完全冰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的原因,屋子里并没有臭味。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因为疯婆子说,要我缝魂,不是要我缝尸。
所以屋子里不该出现尸体。
哐当。
堂屋的门关上了。
我赶紧把眼上的布摘下来,转身朝门口走去,拉了拉门,打不开。
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心跳加速了,我迅速摸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快快地往屋里扫视了一圈。
掀翻的桌子,断了腿的椅子,蛀了虫子的案几,脏兮兮的布帘,撕烂的字画……
还有,一尘不染的……棺材。
那口棺材就横放在屋子里,棺材盖打开了一条缝隙。
慢慢靠近棺材,手电光猛地往里一照,什么都没有,棺材里竟然是空的!
不可能,刚才那死人就在我面前,我确定他没有跑出门去,又不在屋里,那就肯定在棺材里才对啊!
突然,一个东西砸在我的后脑勺了,一回头,一个破茶碗掉在地上,碎了。
伸手往后脑勺一抹,湿乎乎的一片,流血了。
紧接着,我眼睁睁看着地上的凳子朝我砸过来。
就好像有人拿着凳子在攻击我,我躲开了凳子,更多杂物开始攻击我。
我意识到,一定是有一个我看不到的人,正在攻击我。
猛然想起来,疯婆子说,只有我把眼睛蒙上,她妹妹才会现身。
想到这,我只好赌一把,重新把眼睛蒙上黑布。
屋里顿时恢复了平静,我张开手臂,好像跟疯婆子的妹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这时,堂屋里响起一阵女人的笑声。
那笑声里包含着对我的嘲笑,好像在笑话我刚才的狼狈似的。
“你在哪?”
边问,我边朝着那声音走去。
终于,我摸到了坚硬的棺材板。
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我伸手朝着棺材里摸去。
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抓住了我,我浑身一震,想把手抽回来,但它死死抓着我,然后带着我轻轻抚摸着棺材里的魂魄。
我这才明白,刚才自己摸到的冰凉柔软的东西,并非尸体,而是疯婆子妹妹的魂魄。
我一直以为,魂魄就像影子,像空气,就算碰到了,也是水一般的感觉,却从没想过,还有这样触感的魂魄。
那只手引领着我,抚摸过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疤。
虽然我是在触摸她的肌肤,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心如止水,就像医生对待女患者一样。
甚至,我还带着几分敬意。
这种敬意,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好像从她抓着我手腕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对方是一位像我母亲一样的女性。
于是,我怀着十二分的敬意,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她的伤痕。
说来奇怪,虽然眼睛看不见,我却心如明镜,对自己待会儿要缝合的位置,了如指掌。
如何下针,如何缝合,我已全部心中有数。
我突然想,还好是缝合魂魄,不是缝合尸体,不然黑着灯,根本没办法穿针引线,这样真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等把她的伤口全检查完,我问她:“你就是老姨的妹妹吧?”
“没错。可以开始了吗?”她的声音轻轻的,很好听,也很有磁性。
我点点头:“可以了,请你继续配合我。”
就这样,我开始一针一针地缝合魂魄,但她的魂魄有太多伤痕,而且伤口很长,有的身体部位,甚至都碎成小块了,我只能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帮她粘合。
那些材料,也都在我母亲给我的工具包里,那是一种类似牙膏的东西,闻起来是香甜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突然,一声嘹亮的鸡鸣传来,我意识到,天亮了。
而当我继续缝合魂魄的时候,却发现,手边空空如也,魂魄不见了。
摘下来眼罩,我眯了眯眼睛,适应屋里清冷的光。
我知道,天亮了,魂魄走了。
所以,没完成的工作,只能明晚继续了。
打开门,我走出门去。
发现疯婆子正坐在天井里,她听见声音,慢慢睁开眼,抬起头来。
她那张青黑色的脸上,神情复杂。
不过我确定,她对我是感激的。
她用一种阴冷的声音,坚定地对我说:
“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帮我妹妹缝魂,我就帮你度过难关。现在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对付要逼你成亲的小娘子,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