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谢容华敏锐的感觉到闲云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却没多想,吩咐玛瑙道:“让赵武备车。”
玛瑙心不在焉的,谢容华连说了好几声,玛瑙方才回神,道:“姑……姑娘,您要出门?”
谢容华道:“是啊,梁园这几日着实有些反常,我有些担心,正好去琳琅阁看看。”
谢容华担心梁园因为调查西燕之事,重新惹上了什么麻烦。
“啊?”玛瑙惊讶的看着谢容华,磕磕绊绊道:“您昨日不是说不想出门么,再说了,您脚上的伤还没好呢,贸然出门云姑姑会不高兴的。”
闻言,谢容华上上下下打量了玛瑙数眼,就在玛瑙被谢容华那清亮如雪的目光看的不自在的时候,谢容华方才将眼神移开,波澜不惊的声音道:“你拦着我,不想我出门?”
“没有,奴婢没有这个意思!”玛瑙连连摇头,那神情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玛瑙的这些小心思如何能瞒的过谢容华,谢容华却没有戳穿玛瑙拙劣的谎言,淡淡道:“既然没这个意思,那就让赵武备车!”
见谢容华神情冷了下来,玛瑙也不敢多磨蹭,连忙吩咐赵武备车去了。
马车吱呀的行驶过官道,到了永安巷口的时候,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谢容华忽然吩咐赵武道:“停车。”
赵武勒停了马车,问道:“姑娘怎么了?”
谢容华吩咐玛瑙道:“早膳我用的不多有些饿了,你去给我买碗豆腐花,多放点糖。”
谢容华素喜满记的豆腐花,玛瑙闻言便没有多想。排队的人多,玛瑙一时半会儿没能回来,谢容华便也下了马车,戴着斗笠走到了茶棚那要了壶凉茶。
虽说是上午,茶棚喝茶的人多,正谈着邺城的闲事。
这里鱼龙混杂,却也是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昨日给宁嫔送葬的仪仗队可真气派啊,整整一条街都是人,真没想到宁嫔生前默默无闻,死后倒是风光了一把。”
“光死后哀荣又有什么用啊,要我说,宁嫔一死最得利的是四皇子了。自己母妃尸骨未寒,便迫不及待的认了皇后为母,孝道何在!”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话音落下,引来了众人附和声,皆是不耻姬殊行为作风的。
闻言谢容华眉心轻拢,前世姬殊认了皇后为嫡母,但却是名利双收,在坊间并无半点不好的流言。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姬殊得了利益,却失了民心,背后的推手又是谁?
谢容华在思索间,还在想细听的时候,便听他同伴一脸紧张道:“皇家的是非岂是我们升斗小民能谈的,咱们还是说些风月,勿谈国事,勿谈国事啊。”
令两个人嘲笑了同伴的胆小,但毕竟出于谨慎,只嘲笑了几句后就没有再议论此事,转而说起了这几日梨园来的新戏子唱腔好,改日去听听……
一群男人聚集在一起,说到风月场上的事都笑得十分暧昧,一副心照不宣的神情。
方才那个最为胆小的男子道:“要我说这唱腔再好,也比不得碧云楼里那位柳姬啊。”
柳姬!听到这个名字,谢容华瞬间来了精神,竖耳听着。
“是啊,听说她一曲《采莲曲》跳的极好,只是见她一面都十分难,要一斛珠之价,更不要说与之亲近了。”方才谈论姬殊的儒生十分惋惜道。
他的同伴一身华服,做商贾打扮颇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语气,道:“这邺城坊间美人如云,谁都没见过那柳姬的面,说不定是言过其实了呢。”
“非也非也。”只论风月的胆小男子摇着手中的折扇,道:“听说那柳姬确实盛名在外,就连君先生,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呢。”
“哪个君先生啊?”儒生和商贾齐齐问道。
手持折扇的男子笑道:“这邺城最有名的君先生还能有谁,当然是四海商行的主人、君子樗君先生啊。昨日晚间,听说他以十斛珠的高价送给柳姬,二人……就在柳姬的秀楼中,春风一度呢……”
“君先生是何等的神仙人物,能被他看上,这柳姬必是人间绝色呢。”
“说起来这君先生也够风流的,才来邺城没多久,听说他看上了谢家一个庶女,时常以赏画的名义出入谢家,对那谢六姑娘大献殷勤,如今又夜宿碧云楼,和那柳姬闹的满城风雨的……”摇着折扇的男子笑的十分纨绔道。
儒生摇头晃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姑娘……”谢容华戴着面纱,看不出神情如何,倒是一旁的赵武听着这些人污言秽语气的脸红脖子粗,捏着拳头想要揍人却被谢容华拦住了。
“你若是打了他们,是还想进京兆府吗?”谢容华起身付了一锭银子,声音波澜不惊道。
赵武紧跟在谢容华身后,愤愤道:“那君子樗也未免欺人太甚!自个儿风流就罢了,平白无故的连累了姑娘的清名。”
“清名……”谢容华冷笑连连,淡淡道:“不过是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又不会少块肉,由着他们说去吧。”
谢容华说的越是平静,赵武越是觉得背后冷汗淋淋,担忧的跟在谢容华身后。
此时马车边,玛瑙已经买好了点心,除了豆腐花外还拎着热腾腾的粽子,看到谢容华松了口气,道:“姑娘你方才去哪了,担心死奴婢了……”
说到一半,见赵武面色不对,谢容华虽戴着面纱,但亦难遮身上的冷意,不由打了个寒战,不打自招的磕磕绊绊的说道:“姑娘,您……您都听说了?”
谢容华嘴角微微勾了勾,反问道:“听说什么。”
“君先生夜宿碧云楼的事啊,买菜的婆子回来之后一早就在府中传开了。”玛瑙听谢容华语气冷的渗人,十分无辜道:“本来我想告诉姑娘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翡翠姐姐不许我说,更严令咱们院子里的小丫鬟不提此事,还让我拦住您不让您今天出门。”
玛瑙性格直来直去,哪里知道其中弯弯绕绕,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盯着谢容华道:“这是为什么啊。”
谢容华扶着马车车辕的手微微缩紧,死死的抠着马车车辕,手指关节泛白,长长的指尖都要陷入马车车辕中。
为什么,因为她谢容华自作多情,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