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程馨黑着脸看她,怎么都维持不住该有的风度。
“很简单啊,这是白慕川亲口告诉我的。”
“他说的?”程馨一怔。
“嗯,有问题吗?”向晚扯了扯嘴角,“他对我,无话不说。”
“……”程馨一脸不可置信。
她虽然没有跟白慕川做男女朋友,但在京都也共事了一个多月,对白慕川的为人多少是有些了解的。他绝对不是一个习惯与人交心的人,更不要说对人无话不说了!而且,他这样的人品,怎么会在背后编排女人的不是?
“你在撒谎!”程馨咬牙。
向晚笑笑,“你是他家里看中的媳妇儿,白程两家也一直在极力撮合你们。他们把你送到白慕川的身边工作,就是想让你们培养感情的……我没有撒谎吧?”
这事白慕川都告诉她了?
程馨默默不语。
向晚隐隐又是一笑,“在重案一号,你试了各种办法,想跟他拉近关系,可他都不为所动……我没有撒谎吧?”
程馨的脸色更难看了。
向晚弯起嘴角,“你还想不想知道,当你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套近乎的时候,他跟我说什么了?哦,想不起来啊?嗯……大概就是那一次,你向他汇报工作,衬衣扣子突然崩开,沟沟都露在他面前了……”
若说刚才那些话,只是打击了程馨的自尊心。
那么这句话,甚至就是可以杀人的利器。
程馨一张白皙的俏脸,瞬间红得滴血,“你不要胡说八道!”
向晚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说,主动犯贱的女人,实在反胃!”
程馨双颊通红,手捏得紧紧。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那是因为男人多半都是视觉动物,很难抵挡女人的主动献殷勤,尤其程馨自认为是一个脸蛋好看,身材也有材的女人。
那一次,白慕川跟队上几个人吃完饭,回单位加班。
晚上都喝了点酒,程馨觉得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于是,她孤注一掷……
化了妆、喷了香水,穿着制服衬衣,却故意扯松了纽扣,在他面前弯腰的一瞬,让纽扣突然绷开,将一场视觉盛宴曝光在他的面前,然后,羞涩地看着他,媚眼如丝地期盼……
当时的她,心跳很快。
她认为她抹下脸走出这一步,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然而,她错了。
白慕川淡定地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给屠亮打电话,“赶紧来办公室!你给我仔细看看,都领回来的什么制服?程馨衣服都绷开了!这种质量,怎么过的检验?”
对一个女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主动勾引,被男人拒绝更难堪的事了。
而且,还是这样的拒绝!
程馨当然不会等到屠亮过来“仔细观看”……
她羞愤地跑了出去。
这件事,后来被很多人知道了。
因为第二天,屠亮专门给各部门发了一个通知,让所有同事注意一下自己的制服,有没有开线、掉纽扣一类的问题存在。如果有,要及时处理,不要破坏警队整体形象……
这一招,可以说很毒了!
程馨哑巴吃黄连,说不出口!
……让程馨更难堪的是,向晚居然也知道。
……而且,直接打脸,打得无声无息!
……白慕川是玩笑的方式,说给她的吗?
……还是他们躺在被窝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时,他把自己当成笑话告诉向晚的?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程馨不可承受的。
她猛地站起来,重重推开椅子,跑开了。
向晚看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继续低头看手机。
实际上,白慕川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一个有人品有风度的男人,是不会轻易这么说女人的。
这件事是去南木的路上,她从权少腾、屠亮、赛里木和丁一凡几个人偶尔的聊天里知道的。而且,他们一群大男人并没有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只是偶尔玩笑时,提到一个两个零星的片断,甚至连程馨的名字都没有提过……
是向晚,从一个个片段里提炼出来重点,再组合成形的故事。
没有想到,居然说中了。
这个程馨可以为了白慕川做到这样的程度,到是让她刮目相看。
而且……白慕川居然没有告诉她!
哼!回头审问!
向晚不会在白慕川忙碌的时候,为这点小事去烦他。
可有一个人似乎一点都不忙。
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向晚的背后,淡淡的语气,像是质问又像是无奈。
“你故意刺激她的?”
向晚转头,看着程正两条大长腿,隐在办公桌的后面,一双眸子,冷涔涔的,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向晚不撒谎。
“对!我故意的。怎么啦?你想为你妹妹讨公道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吟吟的,眉眼生花,很好看……却给程正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视线烁烁,“在感情上,胜利的一方,是不是都这样得意的?毫不在意别人的痛苦,在得到了一切之后,还要在别人的伤口上,狠狠踩上一脚?”
嗯?
这句话若有所指啊?
说他自己,还是说程馨?
说向晚,还是说白慕川?
向晚看他一眼,假装没有听出来。
“我对于强撞枪口的人,从无怜悯之心!”
程正面无表情,“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了解另一个人的感情的!”
对于程馨的做法,他不认同。可程馨羞愤离去的样子,让同样身为感情失败者的他,有一种感同身受的难受和无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生生撕扯着心脏,让他必须要说出来这句话。
向晚之于程馨,又何尝不是白慕川之于他?
“嫉妒是人对待感情的天性,而感情是人类最不可控制的一种情绪。”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向晚,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真的就罪大恶极吗?”
“……”
向晚一时没说话。
她不想双标,可人总是双标的。
对于喜欢她的程正,她做不到那么讨厌。
对于喜欢白慕川的程馨,她做不到不讨厌。
“向晚,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方式都不同,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克制自己感情的,也许他们已经很努力了。努力不让自己沉溺其中,努力不去喜欢另一个人。他们只是做不到……
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对等的回应,这本身已经是一种痛苦。如果还要被那个喜欢的人喜欢的人贬损,那种疼痛,是……很痛。”
程正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
他看着向晚的眼睛,说得很慢。
视线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入她的心里。
然而,向晚毕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说服的人……
“程队,你这是强词夺理!”她并不回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回视着程正,“我尊重每一个人的感情,也尊重每一种感情表达的方式。但我不敢苟同你的观点,因为我不会尊重那些以蓄意破坏为目的的感情表达!”
她慢慢眯眼,语气沉重。
“我认为,那是无耻!”
程正怔愣一下,喉结一梗。
他想要说什么,可还没有来得及,梅心就过来了。
“程队,那个程馨在卫生间里哭鼻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说到这里,她似乎意识到气氛不对。
看看程正,又看看向晚,“不好意思啊,我打断你们说话了!”
向晚笑笑不说话,程正却是转了身。
“嗯,我去看看!”
……
没有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向晚看着程正的背影,片刻,又低头看手机。
……
十分钟后,白慕川回来了。
带着戚科和孟炽,还有孟炽的两个助手。
人一到队上,马上被带去了审讯室。
审讯案件相关人员,是需要分开的,以免串供。
白慕川让屠亮和丁一凡负责审讯戚科,自己和权少腾负责审问孟炽。
其他两个助手,由张队派人负责。
安排好各自的任务,白慕川径直往审讯室去。
走了几步,他脚步一顿。
突然感受到背后的目光,他回头,看到了向晚。
巴巴的眼视,满是期待。
白慕川皱一下眉,考虑一下。
“你也来!”
听到他的吩咐,向晚不由雀跃。
她在写这个案子,又是这个案子的受害人,对案子本身的兴趣是不言而喻的。
可她如今的身份很尴尬,虽然曾经做过洪江区的顾问,却不是重案一号的顾问,她认为白慕川不会让她旁听。所以,根本就不敢跟他提——
可他同意了。
主动邀请了她。
“谢谢!”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小声道谢。
白慕川瞥她一眼,“一会不要说话!”
向晚重重点头,“了解!你放心,我是个哑巴!隐形人!除了你,谁也看不见我!”
说着,她一本正经地给自己的嘴巴上了拉链!
白慕川笑一下,严肃脸,推开审讯室的门。
与白慕川一起审问,不是第一次。
但审问孟炽,却是第一次。
向晚看着审讯室里轻松独坐的孟炽,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边上。
她希望自己没有存在感,孟炽却在第一时间朝她看过来,然后微微一笑。
意味深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