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死了的人自然安静,活着的人此时也一样安静。
他们都呆呆看着方行,这个此时活像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家伙,吃完了一块野鸡大小的烤肉之后,又捡了一块猪肘子般大小的烤肉,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停也不停,刚才这边烤好了的肉,不论是焦糊了的,还是沾上了草灰的,都被他一块不剩的吃了下去。
也不知他那干瘦的身体如何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甚至连肚子也不见变大。
看样子是真饿了!
女公子与那黄衫修士已经石化了。
难道这厮真的就是过来找块肉吃的?
他们适才如此折磨方行,除了那女公子心里某根敏感的弦作崇,更多的也确实是不相信方行这等修为,在这大山之中会饿着,更是因为他来历不明,有些嫌疑,只是万万没想到,事情闹的这么大,这人野猴子一样的家伙被钉了四根破凶钉不说,自己这一方也死伤的差不多了,却没想到,根究这一切的原因,居然真是因一块烤肉而起?
见到方行确无杀意,女公子与那黄衫修士,以及那个撞了狗屎大运,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保住了性命的白面筑基修士老九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望着那条亦步亦趋的跟在方行身后,乖得像条哈巴狗,偶尔看向他们时,眼神却凶戾难言的赤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位道友,你……”
黄衫修士颤声开口,眼神里还有难掩的恐惧感。
方行嘴里嚼着肉,腮帮子鼓的厉害:“我他妈都说了,就是过来讨块肉吃而已!”
黄衫修士快要哭出来了,看着遍地的死尸以及方行身上那四根还未拔下的破凶钉,十分无语,半晌才道:“那你为何……就那样出来了啊……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误会了道友……”
方行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他妈饿上两年试试?”
说着继续低头对付烤肉,经过了适才一番审问,他倒是猜到了自己闭关的时间了。
黄衫修士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转头看了一眼女公子,她亦是表情丰富之极。
原来这厮是真不打算要自己的命,女公子心里落下了一块巨石,想起了刚才自己表露出来的惊骇模样,她顿时又有些羞愧难当,暗暗有些恨这个几次三番让自己出丑的野猴子,只不过现在有赤龙跟在方行身边,便是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对方行耍横了。
她与黄衫修士都未发觉,在方行低下头撕咬烤肉的时候,眼睛里寒芒闪过。
现在的方行表现的和善而无害,只是倘若不是他在筑基圆满之后,神识又强大了数倍,准确的感应到了在赤龙从天而降之时,有数位气息强大至极的修士也跟着分别落在了这一片山脉周围,布下了某种大阵的话,天知道他此时嘴里撕咬的到底是烤肉还是人肉。
而那几位尾随赤龙而来的大修,却并不知道方行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毕竟他们自忖,以他们的修为,便是那场间的三位金丹都未发觉,更何况那个筑基境的小子?
而在他们见到那狂暴的赤龙赫然在方行面前乖巧的如同一只小狗,而方行也并没有对族长之女露出杀意之时,心里却也松了几口气,其中一人便向另外几人传递神念:“这样强大的凶兽竟然会有一个筑基境的主人?真是怪哉,几位长老,咱们还要出手么?”
另一位大修道:“咱们仓促间布下的这座五行大阵,没有十足把握擒下这条赤龙,倒有可能两败俱伤,风险实在太大,且请大供奉现身,看看能否拉拢这个不知来历的筑基吧,其余人等,还是暂莫出面,这小子似与族长之女结了怨,若要恃龙行凶,便出手治他!”
……
……
却说此时,方行已经吃完了场间所有的烤肉,似乎感觉半饱了,又伏在清潭边上,咕咚咕咚牛饮一般喝了半天的水,这才站了起来,拍拍肚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转身向女公子道:“这位姑娘,在下是真的闭关太久,饿昏了脑袋,这才冲撞了姑娘,引发了这么多事端,你钉了我四根破凶钉,我这条野狗心急之下,也伤了你几个随从,便算扯平了吧?”
表现出来的模样,完全像是忌惮恨天氏势力,不欲结仇的样子。
女公子见他示弱,说话也不像方才那般粗鲁了,胆气又升了起来,冷笑一声,喝道:“我不过是钉了你几下,你却几乎将我的随从杀光了,这么简单就想扯平?”
那黄衫修士吓了一跳,急忙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传音道:“公子不要逼他,此人修为虽然不高,但竟然有这么一条真龙效力,其值得拉拢的价值可是高过了普通金丹,便是族长与大供奉在此,也定然会极力拉拢,以免他流落到其他氏族去,我们又岂能放过?”
女公子怔了怔,也森然传音:“我不喜欢此人,赤龙自然不能放过,我瞧他胆量也不甚大,一听我们恨天氏的名声,心里便怕了,倒要想个法子,将他赤龙夺来……”
方行此时也皱紧了眉头,道:“不能扯平?”
女公子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忽听得一声长笑,苍老声音传来:“自然不能扯平……”
听到这苍老的声音,黄衫修士与女公子同时大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叫道:“大供奉?”
方行也看了过去,却见一位苍须老者脚踏怪云,从天而降,身披灰色长袍,一根朱木簪子束住了满头鹤发,也不知多大年纪,脸上的皱纹便似橘子皮一般,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他的修为,方行也是心里暗惊,此老修为赫然已是金丹大乘,距离元婴境界也不远了。
他亦有些庆幸,幸亏刚才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没有冒然出手杀人,不然这老头再加上那几个隐藏未出的家伙,便是发了狂的赤龙,也不见得能讨了好去。
“老前辈,我是真没有恶意啊,这条龙见不得我受伤,一见就发疯……”
方行表现出一副惶恐又无奈的样子,向老者说道。
那老者见状,倒是笑了起来,道:“老朽说不能扯平,是说不能让小友受了委曲,你受了伤,赤龙心急护主也是有的,既是一场误会,区区几个随从的性命,何必放在心上?老朽倒要先为清儿伤了小友向你赔个不是了,还望小友莫要因此而误会了我恨天氏……”
他说着,手掌一引,便已摄回了方行身上的四根破凶钉,再随手一团丹光送出,里面却有灵液,裹住了方行的伤口,不让血液外流,轻轻叹道:“我们恨天氏可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地方,几千年来,不时有人自墟外而来,其中倒有大半都加入了我恨天一脉,若是我恨天氏当真如此不通情理,又何得何德,能引得这么多墟外之人归心?清儿,我倒要问你,你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小友?那十八破凶钉也是往人身上钉的?我看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女公子闻言,登时心惊,却听出了其中的怪责之意,暗暗心惊,她心里也明白,大供奉是在怪她为何没有拉拢这样一个拥有真龙凶兽的战力,反倒将人得罪了,一时想解释也没有机会说,又隐隐觉得,自己当时那一通恼火确实有些无端,便是说了,大供奉也不会听。
她在恨天氏内,身份超然,大部分供奉与她形同主仆,但这大供奉却显然不在其中,其身份超然,在族内举足轻重,他若是要罚自己,恐怕自己那身为族长的父亲也只能在一边看着了,心里登时感觉又委曲又气愤,刚刚见到大供奉出现时的欣喜一霎间扫了个干净。
方行冷眼旁观,已经将她的表情变化收于眼底,心间微微一动,故意向前了一步,表情显得又是迟疑又是惶恐,道:“老前辈你可别这么说,其实还是小子我饿得发昏,又以为公子是男儿身,便没在意那许多,冒冒然冲了出来讨肉吃,冲撞了公子,该是我赔罪才是!”
“哼,你想向我赔罪?这条龙便给了我们恨天氏吧!”
女公子冷笑,有了大供奉在旁,她亦不怕方行翻脸了。
大供奉却在一边喝斥:“胡闹,你今日种种,我定会禀于你父亲,让他罚你!”
方行又赶紧劝:“老前辈莫发火,若是能消公子怒火,这一条龙也不值什么,只是我并非以秘法挟制它,实在是一起长起来的,它只听我一人的话,无法转送啊……”
一番虚情假意,方行倒是给恨天氏之人留了一个惧怕恨天氏的势力,一心作小伏低,要逃过一劫的模样,甚至落在那大供奉眼里,他偷眼看女公子的模样,似乎还有些心有所属,只是胆怯,不敢表现出来而已,心间已是大定,呵呵大笑,便要邀方行回氏族作客。
方行自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那女公子见大供奉明显是要招拢此人,心下焦急,忙道:“大供奉,此人来历不明,说是自墟外而来,却又说不出自己进来的时间,问他是谁也不说,如何能带回族中……”
方行苦笑道:“刚才本来想说的,但公子没给机会啊……”
面上笑的老实怯懦,心里却冷冷的笑了起来。
“有恩不报王八蛋!”
“有仇不报大王八蛋!”
“不灭了你们整个恨天氏,如何能让你知道方大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