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聚集在了封禅山脚下的南瞻弟子不过寥寥数十人,且大多数都是拜入了北域宗门的弟子,其他分布的其他神州几域的弟子,厉红衣之前虽然说过已经送去了书信,但接到传信赶来的却只有应巧巧、楚慈、侯鬼门等寥寥数人,余者皆不见踪影,似乎就像之前苦海云台一战一样,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冷眼旁观,宁可缩头缩尾自保,也不愿惹祸上身。
但在此时,随着方行破五阵,入六关,惨烈厮杀,竟尔有这么多南瞻俊杰现身。
他们中,有人确实是在此时堪堪赶来,却也有一些,赫然之前便躲在密布四周的神州众修之中冷观旁观,直到此时方行在阵中久战不下,才抹去伪装,真正现身出来。
一时间,南瞻修士数量陡然激涨,足有近百人,气势也不像之前一般低靡。
鬼国太子也随后便来到了山脚,按下云头,目光一扫,便已经看到了满面寒霜朝他望了过来的厉红衣,咧嘴笑道:“姐,我可没偷懒,得到你的传书立刻就赶过来了,不过从蓬莱到封禅山,距离可不近,再加上我得把我的命灯偷出来啊,所以你可别怪我……”
一句话未说完,厉红衣便直接将骷髅权杖向他砸了过来,而后目光扫向众修:“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早就到了,只是此时才现身出来而已,我厉红衣也不屑于说废话,南瞻若能立道,我们人人都有一线生机,若不立道,就算能活下来,也永无出头之日,大雪山五位前辈为我们立道一事豁出了性命,现在方行方师弟又独闯十阵,我知道咱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因被命灯所困,无法出手,却也知道并非人人如此,若有谁够胆,便随我上山相助!”
她话没有多说,目光扫了一遍众修,便径直转身,向封禅山上走去。
“阴灵道弟子,你真以为老身不敢杀你?”
北三道阴灵道道主见到这一幕,早已不耐烦,只是瞧在龙君的面子上强自忍耐而已,如今看到属于阴灵道的弟子厉红衣竟然在煽动众修,甚至她自己还打算冲上封禅山,登时面色愠怒,一声厉喝,法相出窍,森然拦在了她身前,杀气四溢,似乎随时会下杀手。
而望着这位道主,厉红衣也是面色冷漠,缓缓取了一盏命灯出来,低声道:“道主恕罪,弟子此次妖地之行,因办坏了师尊给的差事,被师尊责罚,已逐出了阴灵道了,命灯一并还给了弟子,所以弟现在与神州,与阴灵道并无半点关系,只是南瞻一位散修而已!”
“你!”
那阴灵道道主望见她手中的命灯,微微一愕,便已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一时怒火在心间腾腾燃烧了起来:“冥师叔竟然如此宠你?”在周围无数修士的目光下,她愈发的愤怒,忽然抬起手来,就要一掌劈下:“小儿,你甜言蜜语哄的冥师叔将命灯还你,却将我这道主置于何地?我阴灵道岂是你想入就入,想走就走的?既然坏了差事,那就拿来偿吧!”
说着,怒气腾腾的一掌,就要向厉红衣当头拍落下来。
而厉红衣面对这一掌,发丝被劲风刮的乱窜,面上却现出冷意,赫然不躲不闪。
而一众南瞻弟子,见到这一幕尽皆大惊,只是那阴灵道道主修为精深,却无人拦得下这一掌,众修里面,倒惟有厉红衣的弟子满不在乎的挖了挖鼻孔,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你敢!”
在这一掌堪堪落下之际,厉红衣那盏命灯之中,却有一隐藏的神念震颤了起来。
轰隆一声,那道神念急速显化,赫然变成了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者模样,两道森然幽厉的目光直向着那阴灵道道主看了过去,虽未出手,但其可怖威势却笼罩了方圆百里,那阴灵道道主见到此老模样,眼神已陡然现出一抹惊诧之色,霎那间收掌,退到了十丈之外。
“冥师叔,此子身为我阴灵道弟子,却欲助敌,我怎可……”
“住口!”
那道老者身影厉喝,却惊的那阴灵道道主一时说不出话来了,而此老与阴灵道道主说着话,目光则看向了厉红衣,隐含深意:“她是老夫相中的徒弟,之前收她入门,是老夫的决定,而今将她逐出师门,也是老夫的决定,何须你来多嘴?现在老夫已将命灯还她,她便再与我阴灵道没有半分关系,你还借着阴灵道的名义出手伤她,不显得我阴灵道太霸道吗?”
“我……”
阴灵道道主眼神炙怒,却偏不知该如何回答,暗恨已极。
而那老者冥道人,则最后看了厉红衣一眼,目光有些失意,一道神念悄然打入了厉红衣心底:“徒儿,你十天前求我还你命灯,老夫就已经知道你的想法了,当时便告诉你,最好不要让事情走到这一步,可终究这命灯你还是取了出来,事情便再难有回还的余地了……”
厉红衣忽然跪在了地上,眼眶发红:“师尊原谅徒儿,做不得您的弟子了!”
冥道人呵呵一笑,道:“你修了老夫的法,参了老夫的道,便是我的徒儿,这与你在不在阴灵道中,叫不叫我一声师尊没有关系。既然你做出了你的决定,老夫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从今以后,我便无法再护你了,但还是希望你,早证大道!”
“多谢师尊……”
厉红衣再次叩拜,额头触地,良久之后,她才站起了身来。
这时候,冥道人的幻影已然消失,阴灵道道主也面色不善的让到了一边,而厉红衣则脸上露出了一抹冷意,挥掌击碎了命灯,而后朗声大喝:“南瞻厉红衣,上山叩关!”
阴灵道道主登时气的咬牙,煞气在身周浮动。
那纯阳道道主则面无表情,冷声道:“你可以上山!”
他顿了一顿,目光扫过了那一边的南瞻弟子,眉头微皱,索性说道:“封禅山上闯阵一事,素来不以人数为重,尔等南瞻小辈,若有胆量,尽可上山,只是大阵无情,因缘早定,闯阵过程中若有生死难料之事,也休怪老夫没有提前提醒,生死祸福,自己斟酌吧!”
说罢了话,他双目微闭,不再多言!
而一众南瞻小辈则面面相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种赏重的危机感。
“哈哈,我反正是准备要闯阵的,命灯都已经偷来了……”
鬼国太子厉婴哈哈一笑,转头向骑天马的男子看了过去:“哑巴老二,你……”
“轰!”
那骑天马持长枪的男子一语不发,目光望向第六阵,忽然一勒马缰,直冲上山。
“哎你大爷的,本太子跟你说话呢……”
鬼娃子大急,驾起鬼云追了上去。
在第一阵阵口,二人赶上了厉红衣,一时间,三道人影迅疾无比的往山上掠去。封禅十阵里,前五阵被方行所破,甚至杀了个干净,赫然无人再阻拦他们,一阵一阵,穿梭如烟,闪电一般的直向着第六阵方向赶去了,倒是场间剩下的一众南瞻修士,神情犹疑不定。
他们心头,皆被一种诡异的感觉所笼罩,一时无人再跟上前去。
这一次闯封禅十阵,却与上一次的苦海云台斗法不同,不仅更危险,更是代价极高,那纯阳道道主虽然话说的不重,允许他们上山,但却有一个明摆着的意思在里面,诸修只要出手,便需要放弃如今在神州道门的一切,甚至豁出了身家性命,只搏那一线机缘。
面对这种赌局,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厉红衣一样狠下决心。
“我们三姐妹来了神州,根本没有名门大宗肯收录,只好加入了虚神教做供奉,为虚神教效力,换取灵丹功诀,脱离虚神教也简单,只需交还令牌即可!这一次闯阵,我多情道真传首徒红颜不落人后,两位师妹,你们修为未破金丹,便在此观战吧,由我上山足矣!”
有人打破沉寂,多情道三个妖精里那年龄最大的红颜轻轻笑了一声,取出了虚神教的令牌放在地上,身形扶摇,如晴蜒踏水,向着封禅山山径飘了上去了,剩下的两位小妖精,则跪坐在地上,低头诵起了多情道的《薄命经》,为大师姐送行,也为山上的小魔头祈福。
“我幽弥狂来到神州,做的也是散修,身家性命由己不由人,来搏一搏!”
一声暴喝响起,一个披着恶狼袍子的精壮男子,厉啸一声,直冲上山。
“此前云台之战,厉红衣寄信约我,我不曾理会,然南瞻立道为大事,无关他人,只关自身,此次若能立道成功,凡上山闯阵者,皆当为真传神子,吾南瞻西漠王家女,不欲位居人下,为了这神子之名,道统地位,也要占一名额!南瞻修士王琼,上山闯阵!”
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却是一个骑坐在一头怪狮背上的黄衫女子,赫然便是南瞻修士,西漠四杰之首,排名还在韩英之上的王琼,她却不骄不躁,先说了一番话,而后目光缓缓扫过众修,这才双臂舒展,取出了成名法器风火双轮,一身戾气陡然炸开,风雷一般上山。
“南瞻修士厉红衣,前来叩关!”
“南瞻修士韩英,前来叩关!”
“南瞻修士鬼太子,前来叩关!”
“南瞻修士多情红颜,前来叩关!”
“南瞻修士幽弥狂,前来叩关!”
“南瞻修士王琼,前来叩关!”
“南瞻修士……”
“……”
山上,不时响起森然大喝,诸道身影,豪情万丈,纷纷赶向了第六阵,前后足有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