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眼里,林静和他是不合适的。肖景行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他们问他:“你想清楚了没有,她可还有个孩子呢。”
可六岁孩子的平均智力也就跟一条边牧差不多,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搞不一定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自以为成熟理智的人围着他,坚信他的脑子出了些问题。
可麻瓜质疑魔法,正因为他们没有魔法。当他们哄笑时,他只觉得他们可悲。
王总簸箕般岔着腿,年轻乖巧的女人,小猫般被他搂在怀里。
时间让他的西装只能敞开穿,可他非要勒住青春,用皮带箍紧了鼓鼓囊囊的肚腩,让它像一只被麻绳勒住脖子的癞蛤蟆。
女人白皙的手就这样,搭在他肥硕的肚皮上,十根指头都镶嵌着尖锐的美甲。她温柔地安抚着那只癞蛤蟆,又好似要随时剖开他,窃取内蕴的澄黄色脂膏。
——明明是父亲和女儿的年纪,却是冠冕堂皇的情爱关系。
“您的那个林小姐也有叁十岁了吧,”王总有些喝醉了,口无遮拦地问,见肖景行冷淡地看过来,又晃着通红的脸,摆摆手,“不是,肖总,我没别的意思......”
“您看啊,我们找的都是什么样的,您找的,呃,”他打了个酒嗝,笑眯眯地拍了下桌,醉酒后的他普通话里夹着上海话,“所以,我这不是有一点点......好奇,侬跟伊谈朋友,到底欢喜伊啥呃地方啊?”
周围的中年男人跟着发出不以为意的笑,肖景行曾经也不以为意。
从小到大,他学习是一等,工作是一等,自然而然认为找女人也要是一等,才算配得上他。
他罗列了许多条件,这些元素构成了他心目中那个理想女人的定义,往后任何的女人都不过是这个集合的子集。而他......只需要在子集收益和追求成本中,寻找一个平衡点——这就是最优解。
可后来,他才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他的模型从最开始就错了。
“王总说笑了。”他叼着烟,咔擦一下点燃,呼出一圈白色的烟丝
他忽略了一个决定性的变量,一个无限制的系数β,乘在子集前面,足以弥补其余元素的缺失。
它的命名叫做“喜欢”。
从来不是结果,而是效益本身。当跟她在一起时,他感到愉悦——那么它的边际就永远是正数,它的效益就永远是无限。
又是一阵笑,男人嗓眼里填满酒气的粗犷的笑,女人掩着嘴的咯咯咯的笑。
坐在王总腿上的女人,嗲声嗲气地说:“肖总,您就别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您家里面那位凶了点,您才喜欢找这种温柔老实——”
她的话还没说完,发现肖景行正盯着她。黑沉沉的眼睛宛若冬夜的海面,矜慎的假笑蓦地撕裂开,显出其下冰霜的本态。
“肖总?......”王总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宛若被泼了一盆冰水,他有些酒醒了,他笑着说:“哎呀!您看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小嘴笨是笨得咧,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拥挤的横肉中,暗暗使了个眼色,让女人跟肖景行道歉。
肖景行抬手阻止了她,冷不丁地问他:“王总,您让我带女朋友。说得真的是女朋友吗?”
“啊?当然是!——”
他下意识地打着哈哈,话说到一半却变了脸色,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核心。
“这、这不是......”他有些讪讪地说,“没结婚的,都算女朋友嘛。”
眼看着肖景行的脸色愈加难看,又赶忙补充道,“肖总,您看——我们这不是都为您好嘛。大家知道您爱干净,就让您带自家养的,总好过外面这些......”
“王总,”肖景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林静不是我包的什么小姐。我说她是我女朋友,她就是我女朋友。字面意思,您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变这样跌到了冰点。然而这一切,林静都无从得知,她掐了肖景行的烟,然后顺势结束了这场难挨的应酬。
回去的路上,肖景行一句话也没说,专心致志地盯着窗外,好似要把挡风玻璃看出一个洞来。林静这时候哪怕再迟钝,都能感受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他在气什么呢?他不说话,林静就只能猜。
难道还是在气她没有跟同事说他是她男朋友?可也不至于气到现在吧......还是刚才自己当众掐了他的烟,没有给他面子?也对,再没本事的男人都爱面子,更何况是肖景行呢?
林静想要赶紧解释清楚,可偷瞄着肖景行的脸色,又担心自己撞在气头上,更何况前面还坐着一个代驾,她不想让陌生人看笑话。
直到快要到家的时候,她才终于忍不住去拽肖景行的袖子,“肖先生......?”
而肖景行却只是淡淡地说:“没事,不用管我。”
吃饭的时候,说别管他。
现在也是......别管他。
受了一晚上气,再听到这句不冷不热的话,林静即便是泥人般好揉搓的性格,都不免有些委屈。
卸了没人看的妆,她整个人泡在浴缸里,一点点感到热水将她淹没,像是回到了安全的子宫里,羊水包围她,母亲隔着肚子,把她搂进怀里。
林静一直想买一个大大的按摩浴缸,可是林静家的卫生间太小了,完全放不下。后来,她和俞泽远结婚,俞泽远出了首付,所以,这间房子的每一寸地板,每一件家具,都必须要听他的。
林静不介意听他的,她只想要一个浴缸。就这一个请求,还吵了一架,仅仅是因为跟他想要的装修风格不符。
之后的六年里,无数次,林静感激自己当初的固执。因为每当她感到委屈的时候,放眼都是俞泽远,只有这一个浴缸,是独属于林静的,可以容忍她,躲进去,安放她无人拭去的眼泪。
吹风机呼呼地响。林静打开手机,屏幕亮起来,刚好是跟师宜聆聊天的界面。
她早就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少女了,爱欲刻在她的阴道里,像是被强迫塞入的毒苹果,如此甘美,咬下去,却只能带来痛苦和羞辱。
没有性欲的爱情,是没有结果的。她当然明白。她想要摸他的头发,吻他眼尾上的痣,想要牵手,想要拥抱,还想要他的......亲吻。
可肖景行也同她一样吗?肖景行也会对她乏善可陈的身体产生欲望,正如她也同样渴望着他吗?
没有——他永远冷淡,像俞泽远一样。
林静忍不住想也许他也不喜欢她,那个提议只是因为纯粹看不下去,他突发善心想扶一把,而她却迫不及待地纠缠上去,像肮脏的烂泥一样,贴在他的身上。
湿淋淋的苹果被挖出来,那些黑暗中的心跳声,仿佛又在耳畔响起,不断提醒她——纵使遭到粗暴的对待,她却依然放荡地,渴求着一根阴茎。
明明没有人在追她,林静却好像无路可逃。
自暴自弃地打开抽屉,林静摸出放在最里面的避孕套和体检报告报告,把它们整齐地迭好放在外套口袋里,然后拿上装满醒酒汤的保温壶。
其实林静不知道肖景行是否会喜欢这样,她实在没有太多的恋爱经验,只能参照俞泽远的喜好,来讨好他。
她实在怕够了冷战。生气也好,骂她也好,就是不要不理她。
穿着睡裙拖鞋,她拎着保温壶,敲响了他家的门。
肖景行显然也是刚洗完澡,只穿了睡衣。黑色的真丝衬衫,没有扣扣子,露出大片流畅的胸腹线条,像是半剥开糖衣的龙须糖。有些湿润的头发乖巧地耷拉下来,看上去很软,很好揉。
“王总那里有一些变化......嗯,刚好可以打一下感情牌......”
都快十点了,肖景行仍然在打电话。他左手拿着ipad,手机被他歪着脑袋,夹在肩膀上,看到林静时,将食指贴在唇边,示意她“嘘”:他在工作,不要说话。
他接过保温壶,放在桌上。转过身来,肖景行睨了林静一眼,嘴唇张合,无声地说“随便坐”。
林静默了片刻,只是摇头。然后,慢慢下降,直到她的膝盖磕在冰冷的地面。
跪在地上,她抬头朝他笑了一下。在肖景行有些错愕的眼神中,指尖轻轻用力,勾下他裤子,握住那团粉色的、尚未勃起的阴茎。
它半软地躺在手心里,哪怕尚未动情,仍颇具一定的规模。颜色很浅,很干净,没有太多丛生的毛发,像是一只火烈鸟,安静地睡着。
林静轻舒一口气。或许是刚洗完澡的原因,她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只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唾液在舌下分泌,她侧过头来。含住。一寸寸,将阴茎塞进她柔软的口腔。脸埋在温暖的阴毛里,她吞得很深,直至感到一种熟悉的异物感。
这是她六年婚姻的结果。起初,她用这张嘴讨好俞泽远,让他硬起来。后来,在不开灯的房间里,俞泽远坐在床沿上。她将他的阴茎插进喉咙里,以为他跟男人做爱真的只是厌倦她后的一时兴起。
“没关系,女人的嘴巴和男人的没有区别的。”她哭着跪在地上,含糊不清。
如此......愚蠢。
阴茎在喉头,逐渐充血胀大,像是遇雨膨胀的菇类,撑满了林静的嘴唇。她咽下多余的口水,小心地,将牙齿包起来,用她的舌头舔过上面每一根蓬勃的经络,然后吐出,舌面托着粗壮的柱身,吮吻他有些湿润的龟头。
“嗯......”肖景行的胸腔震出很轻的、难耐的闷哼声,羽毛般从天上飘下来,扫过她。
林静的舌尖滑过张大的铃口,尝到一股很淡的咸味,在舌苔上慢慢化开。她用手肘强硬地压住他紧绷的大腿,透过薄薄的布料,感到他包裹着的鼓起的肌肉。
“肖总?”电话那头的下属有些迷惑地喊了一声。
“没事,”肖景行垂下眼,看着她说,“是......我家的猫......”
他原本冷清低沉的声音,变得很哑,像是树叶晃动摩挲的沙沙声。抿着唇,他说得隐忍克制,好一派波澜不惊的从容,但林静依然能听到他慢慢变重的喘息声。一下、一下地喘——息。从腹部到胸膛,他壁垒分明的肌肉起伏着,好似山风刮过时翻涌的林海。
但这还不够。她双手并用地揉弄他的阴囊,粗略地舔完阴茎以后,又蓦地开始吮吸。
高大的身躯猛地顿了一下,肖景行咬着牙说:“不好意思......她有点......调皮。”
强压下喉咙里的颤音,他的手落下来,搭在林静的头上,想要让她松开,又不能揪她的头发,只能像摸小猫似的,轻轻地拍了拍。
那一瞬,林静竟产生一种诡异的满足感。闭上眼,她捧着那根变硬的阴茎,艺人吞剑般,整根地楔入咽喉里。柔软的腭垂与咽弓抵死挣扎,反射性地,犹如涨潮时连绵的海水般,挤压着这不速的庞然大物,带来一种令人反胃的干呕感。
肖景行勃起的阴茎将她的嘴塞得满满当当,并不舒服。但她清楚,他很舒服,所以她也会继续,让他更加舒服。
“今天......就到这里,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她听到肖景行挂断了电话。一只温热的手搭在自己的后颈上,然后揪小猫般迫她后退,吐出嘴里的阴茎。
林静抬起头,肖景行浅色的唇绷出锐利的弧度。他面无表情地俯视,耳廓到脖颈,憋出一片火烧般的绯,不知是害羞,还是气恼。
他弯下身,指尖来回摩挲着林静有些发红的嘴唇,问她:“从哪里学的?”
他黑色的眼睛注视着,说:“回答我。”是她从未见过的,危险的感觉。
有些胆怯地,林静舔了舔嘴唇,舌尖不小心舔到肖景行的手指,又缩回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小心地试探。
肖景行没说话。他沉默了几秒,直起身握住林静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拽到浴室里,倒了一杯水,塞到她手里。
说:“漱口。”
林静就漱口。
说:“叁遍。”
林静就又漱了两遍。
在杯底触到洗手台的那一刻,肖景行靠了过来。林静往后退,但浴室的玻璃门上抵住了她的后背。
“你觉得我在气什么?”他问她。
“我不该当着别人的面掐你的烟,”林静乖巧地说,“我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诚恳地望着肖景行,像是一只害怕被新主人再次丢弃的流浪猫,“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你......”这样的道歉一时让肖景行失语。
他长长地叹息,呼出的气扑到林静的嘴唇上,无奈又纵容,像是老师面对勤奋却教不会的好学生。
“我没有生气,”林静听到肖景行有些压抑的声音,像是咖啡壶里滤出的咖啡,低醇,“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
他顿了一下,似有些难为情地说:“讨好我。”
气声贴在耳边像是一阵春天的风。他见林静没反应,问她:“明白吗?”
林静茫茫然地点头,她其实有些听不清肖景行在说什么,就像是凑得太近,书上的字反而会看不清。肖景行凑得太近,以至于所有的话都好似被消音,林静只能盯着那两片浅色的唇,无暇他顾。
“我们,”那形状姣好的唇缓缓地说,一张一合间,近得仿佛在亲吻,“应该接吻。”
接吻......?
林静几乎僵成了一块木头。她的脑子混沌,只有心跳得仿佛快要飞起来,下意识地点头。
便听见肖景行笑了一下,很轻,好似柳条划过心尖,焦人的痒。
他伸出手,扶住她不住点头的面颊,说:“眼睛闭上。”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靠近。
所有的云奔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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