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参低头看了眼碗中的银耳,说:“这银耳是一级品。”
万俟林木虽然喜欢吃,但是对吃没什么太多讲究,只是觉得着银耳羹很好喝,入口胶质顺滑,和超市里买的银耳就不一样。
朱大利挠着自己后脑勺,说:“这银耳很好吗?我也是捡的。”
“捡的?”
他们这次来为的就是寻找王银耳,朱大利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有这样上等的银耳。
朱大利点头说:“对啊,捡的,你们是外乡人,肯定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大约一个月吧,这里遭了水,天天下雨,山里头突然塌方了,前面那片山,全都被水淹了,有个山洞,也变成了水洞,好些个白花花的银耳从里面飘出来,村民们都在捡呢,我也顺手捡了两朵。”
朱大利压低了声音,说:“你们可不知道,那个水洞邪乎的很,因为飘出来好多银耳,村民们就打算去里面打捞,说不定会有更多,但是你们猜怎么样?进去了好些人……但是最后一个都没出来,邪乎得很!村子里都在传,肯定是被水洞里的山大王给吃了!”
大家吃了饭,喝了银耳莲子羹,就回“客房”睡觉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丁惊香的错觉,总觉得东涸的态度有些冷淡,也没说一句话,从吃饭开始就这样,睡觉的时候就和衣往大通铺上一躺,闭上眼睛,好像很困似的。
丁惊香张了张嘴,也不好打扰他,躺在他旁边也和衣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大利起的很早,早上就开始叮叮哐哐的砸案板,笑着说:“嘿,你们醒了,我要去上工了,你们不知道,生意好的很,一大早上就有很多乡亲等着排队买我家的肉。”
朱大利要去上工,他们也准备去市集上走走,今天是约定和雪先生碰头的日子,但是丁茵犀那边还没有接到雪先生的信息,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会面。
朱大利和他们一起出了门,因为要赶时间,就急匆匆的告别,笑着说:“有空再来我家吃饭啊!啊对了,这是肉铺的优惠劵,来吃饭打八折的,一人一张,拿好。”
罗参对这种优惠劵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占便宜的事情,万俟林木很感兴趣,就把优惠券全都收起来。
众人告别了热情的朱大利,往山下走,东涸一路上还是不怎么说话,态度冷冷淡淡的,甚至不看丁惊香一眼。
丁惊香觉得,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稍微有所缓和,自从上次丁惊香告白之后,东涸也没有离开,两个人的关系也近了一步,但是莫名其妙的,经过昨天之后,东涸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成了冷冰冰的冰块。
丁惊香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走在后面,望着东涸的脑后勺,好几次欲言又止,一直从山上走到村子里的集市上,还是欲言又止的。
万俟林木看的头疼,揉着自己额角,说:“你不是会读心么?”
“啊?”丁惊香看了一眼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说:“我这种不会读心的人,都知道东涸在想什么?这么普通的事情,小作精,你看不懂么?”
丁惊香眼皮一跳。
就听万俟林木说:“东涸是因为知道何了然还没有死,担心你摇摆不定,把他当成备胎。”
他这么一说,丁惊香似乎恍然大悟,的确如此,自从昨天听朱大利说盗墓贼的头脑是个老太太之后,东涸的态度就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没有再和丁惊香说一句话,甚至对上眼神的时候都会主动错开。
丁惊香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想要去和东涸解释,自己并没有把他当成备胎,只不过丁惊香还没开口说话,前面一阵骚乱。
小村子的集市并不大,人来人往的,早上起来极其热闹,稍微还有点混乱,旁边好多摆地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远处围了很多人,都在看热闹。
一个吵闹的声音说:“你什么意思?一个外来人,你懂啥子?你竟敢说俺卖的银耳是假的?”
“没事找茬儿是不是?”
“别妨碍我做生意!”
他们想要从中间过去,不过看来哪里都不缺少喜欢看热闹的人,小路被看热闹的村民堵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
就见一个摊贩手里托着一朵干燥的银耳,银耳雪白雪白,个头大,也非常完整,有一种“枝繁叶茂”的感觉。
那摊贩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俺这银耳多好,而且是野生的,哪里也找不到这么好的银耳,才卖多少钱?你这娃子到底懂啥子?跟俺面前乱说!”
站在摊贩面前的,是一个身着白色丝质衬衫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一身白色,上面是白色的长袖丝织衬衫,又轻薄又凉快,下面是一条略微有些休闲的白色丝织西装裤,踏着一双白色的皮鞋,领口系的工工整整,充斥着一股禁欲朦胧的风格。
那男人背着身,看不到面容,身材瘦削,尤其是小腰,几乎不盈一握,发梢微长,竟然是一头银色略金的头发,看起来是个外国人。
因为天气热,丝织的装外套搭在他的手臂上,露出来的手背白皙细腻。
那年轻人背着身,淡淡的开口,嗓音平静,好像无风的水面,惊不起任何涟漪,透露着一股安宁之感。
“这位先生,你的银耳并不是野生的,而是袋装养殖的,还经过硫磺漂白熏染,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而且,如果是一等的银耳,干燥之后也不会易碎,银耳瓣片应该柔且韧。”
“你……你说什么?!”摊贩气急败坏的说:“你可别瞎说!俺家的银耳是最好的!什么袋装的,俺不知道!你肯定是来找茬儿的,就是讨打!”
摊贩说着,似乎看那年轻人没有帮手,壮起胆子,使劲推了一下那年轻人的肩膀。
嘭!
年轻人没有防备,身材又瘦削羸弱,猛地向后跌去,旁边还有一辆拉着货物的马车,眼看着年轻人的后脑就要撞在马车的车楞上。
啪——
东涸顺手接了一把那年轻人,年轻人向后退了两步,一下倒在东涸怀里,万俟林木这才看清楚了年轻人的面目。
那年轻人应该只有二十出头,年纪非常轻,说不定还没有万俟林木大,皮肤犹如凝雪,巴掌大的脸蛋,下巴尖尖的,透露着一股苍白病弱的羸弱感。
一双眼睛竟然是琥珀淡金色,配合着淡金色的头发,还有似张非张,总是睡不醒的眼眸,整个人弥漫着天然呆、天然冷漠、天然禁欲的气息。
年轻人倒在东涸怀里,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东涸,站直身体,淡淡的说:“谢谢。”
东涸没回答,摇了摇头。
万俟林木看清楚了那年轻男人,眼睛一亮,说:“美人!”
“嗯?”罗参发出一个鼻音,低沉的要命。
万俟林木咳嗽了一声,说:“美得……有点俗气。”
罗参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醋王族长的闷骚之气。
万俟林木用手肘戳了戳丁惊香,笑着说:“小香香,你看他们,好般配啊。”
丁惊香看到东涸去搂那个年轻人的腰,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以前都是东涸追在自己身后,如今轮到自己追在东涸身后,又听到万俟林木的话,只觉得一口醋水都冒到嗓子眼了,一张嘴就能吐出来。
那摊贩看到年轻人有了帮手,就挥着手说:“快走快走快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年轻人的眼神自始至终淡淡的,看了一干那些明显被漂白过的银耳,突然说:“我全买了。”
“什么!?”摊贩怒不可遏,说“俺看你小子就是诚心找茬儿!快点滚!”
年轻人没有说多余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钱夹,“啪”扔在摊贩那一堆的银耳上,说:“够不够。”
万俟林木低头一看,惊讶的说:“有钱人!”
年轻人扔下的钱夹敞着口,里面厚厚的一沓子钱,看起来怎么也有上万块钱。
虽然说银耳的营养价值和燕窝一样,但是银耳的价格却是平价的燕窝,最好的野生银耳按克卖,也只需要十块钱左右一克,远远不及燕窝昂贵。
摊贩这里的银耳没有几朵,就算是按克卖,也不需要一万块钱这么多,摊贩看到那一沓子的钱,尤其还是小地方,登时睁大了眼睛,前后态度瞬间不同了。
可谓是前倨后恭,滑稽异常,连忙捡起钱夹,说:“够!太够了!够了够了!”
年轻人淡淡的说:“我全买下。”
“好好好!”摊贩笑容可掬,说:“那我给您全都装起来?我这有塑料袋,塑料袋!”
年轻人却说:“不必了。”
他说着,转身要走,淡淡的侧头看着那摊贩,说:“麻烦你……全都扔掉。”
“丢……丢掉?”摊贩傻了眼。
别说摊贩傻了眼,何酴醿小声的说:“他买了银耳怎么又要丢掉?”
年轻人对那摊贩说:“既然卖给了我,我怎么处置都可以,对么?”
摊贩已经搞不清楚年轻人要干什么,只是讷讷的说:“对,对。”
“这种熏染的银耳,吃了有毒,”年轻人说:“麻烦你全都丢掉。”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摊贩手里捧着钱夹,面前堆着一地的雪白银耳,仍然呆呆的站在一边,面红耳赤……
万俟林木摸着下巴,看着那白衬衫的年轻人走远,说:“有点意思。”
罗参点了点头,虽然这个年轻人的做法有点“奇怪”:“的确有点意思。”
万俟林木见罗参也望着那个白衬衫的年轻人,立刻将他的下巴一拨,朝向自己,说:“不许看,不许觉得有意思。”
罗参笑起来,说:“怎么,只许你觉得有意思?”
万俟林木理直气壮的说:“当然。”
罗参又笑了笑,对于万俟林木的无理取闹,满眼都是宠溺,突然低头,猝不及防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遵命。”
丁惊香刚吃了一缸醋,现在又吃了一口狗粮,感觉已经撑死了。
丁茵犀突然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打情骂俏了,刚刚雪先生发来了地址。”
丁茵犀把信息给他们看,上面写了一个会面的地址,就在村子里,48号。
大家第一次进村子,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村子的门牌号都是多少,就找了个卖米的小店铺问了问。
“哦,就在前面,很近的,前面那个新开的铺子,就是他了。”
众人按照米店老板所指的方向往前走,前面人山人海,不过这次并不是有人吵架,而是排队到人山人海。
万俟林木说:“这不是朱老板的肉铺么?”
——朱大利肉铺(二号分店)隆重开张!
——猪头肉半价!
——猪尾巴买一条送一条!
——内设肉铺食堂,茶水免费,全场八折!
朱大利的肉铺旁边有一个小标牌,上面赫然写着——48号。
原来就是这里。
“哎!是你们啊!”朱大利隔着肉铺窗口,“哆哆哆!噔噔噔!当当当!”的剁着猪尾巴,摇着菜刀和他们挥手,说:“来吃饭么?”
真是巧了,他们虽然不是来吃饭,不过看来雪先生选择的会面场所,就是朱大利肉铺的食堂了。
朱大利把他们迎进去,热情的说:“你们先看看菜单,有什么想吃的叫我!”
朱大利的生意很忙,送他们进去,立刻又握着菜刀给人剁肉去了。
众人走进肉铺食堂,也就二十平米的大小,摆着四张桌子,里面已经有人在了,一伙人,占了两张桌子,桌上堆着开瓶的啤酒,还有一些花生瓜子,盐水毛豆等等的下酒小菜。
几个男人围着桌子边吃边聊。
“不知道雪先生约了什么人来见面,不就是淘换个木耳么?至于请这么多人来搭伙儿?”
“老大,是银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