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家的一路上,霍容景都在思考着自己与温澜之间的关系。
这段时间,他们似乎不再争吵,不再与对方针锋相对,他不是一个不懂世事的愣头青,可唯独这一回,他天真地以为他们将白头偕老。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个最可笑的人。
所谓白头偕老,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现在又不是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两个人相遇相知相爱本就已经足够难了,更何况,她心中还是另有其人的。
回家的路途如此遥远,他却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开到家门口。管家出来给他把小院的门打开,走到别墅门口等待着他进屋时,霍容景却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缓缓摆摆手,“你先进去。”
管家没再多问,进了屋子,把门关上。看着慢慢关上的大门,霍容景将车座的角度往后调了调,整个人往后看去,双眸紧闭。
工作了一整天,他所希望的,就是回到家里,与温澜坐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仅此而已。他以为他们终于找到了平淡生活的窍门,却没想到,到头来,这一切都是一场空。
霍容景也不知道自己在车里躺了多久,他一根一根抽烟,脑海中回荡着苏若雨所说的话。
“温姐姐不喜欢别人抽烟,今天她看见司年在抽烟,很生气,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差点把我和我妹妹都吓坏了。”
霍容景没有烟瘾,只在心情烦闷的时候偶尔抽上两根,好几回甚至是当着温澜的面。他不曾想过温澜是否在意身边人抽烟,但是,他可以确定,只要温澜一句话,他可以为她把烟掐灭。
但是,她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
温澜严肃得斥责霍司年,她命令他不许再抽烟,是因为她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吗?
好,好得很。
霍容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嘲地笑出声来。他霍容景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无奈过?
霍容景将烟盒搁在一边,闭上眼睛沉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被轻轻叩了三下。
三次规律的叩门声,霍容景睁开眼,她睡眼惺忪的神情就这样落入他的眼中。
他按下解锁钮,温澜开门上车。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温澜嗫嚅着,“都这个点了,我睡到一半看你还没有回来,有点害怕。下楼正好碰上管家,他说你在这里呢。”
温澜揉了揉眼睛,睡得乱糟糟的发丝翘了起来,看起来更添了几分孩子气。
“怕什么?以前不都是一个人睡的么?”
霍容景清冷的五官之上,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明明是冰冷至极的模样,睡得迷迷糊糊的温澜却直接扑到了他的怀中。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温澜撒着娇,未施粉黛的小脸在他的怀中磨蹭着,像极了一只粘乎乎的小猫咪。
心念微动,霍容景的眉头皱了皱。
“哪里不一样?”不着痕迹地将温澜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他看着她皱起来的小脸。
“现在我和宝宝都需要你的保护啊。”温澜说。
她变得不同了。
之前的温澜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的温澜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与他在一起。或许,她也在慢慢地改变自己?
霍容景叹了口气。
“今天去哪里了?”他冷不丁问了一句。
“和若雨去逛街了。她买了好几件衣服,我什么都没看下来……后来去童装的专柜看了看,婴儿的小衣服都好可爱,若雨送了我们的孩子一件,在房间里,一会给你看!”温澜就像是个话痨,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笑脸盈盈,娇俏可人。
霍容景听得出来,温澜是故意忽略了之后与霍司年一起吃饭的事情,但是,他忽然想要给她一个机会。
“然后呢?去哪里吃饭了?”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声音出口时,仍是那样低沉而略带暗哑,温澜却根本没有听出他言语中的端倪。
因为她心虚了。
“就随便找了家店吃了点。”温澜含含糊糊地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扯开了话题,“对了,你有没有见过若雨的妹妹?我们在童装专柜碰见她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在那里出现!不过年轻小姑娘都喜欢看可爱的小衣服,我小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哦,我还没说完呢,她的妹妹好可爱,我很喜欢她。年轻真好,看见了她,就想到了小时候的我。”
温澜是打心眼里喜欢傅思思的,她看得出来,这姑娘虽然是个没吃过苦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但是,却有着一颗赤诚之心。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傅思思的眼睛亮晶晶的,说到什么话,念起什么的时候,都往好处想,这样的女孩子,的确非常适合霍司年。
据她所知,霍司年似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见他喜欢过是什么人,虽说要论什么门当户对这样的条件太庸俗了一些,但是,霍司年只要与傅思思在一起,一定能找到很多的共同语言。
想到这里,温澜忽然觉得自己的年纪是不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开始热衷于充当红娘的角色了。
忍不住笑话了自己一番,她对霍容景说道,“你饿吗?要不要我陪你出去吃点什么?”
“你呢?你饿吗?”
温澜摇摇头。
今天晚上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这会儿她的胃可是满当当的,根本填不下别的食物了。
霍容景淡淡地看了她一会,笑了笑,“我吃过了。就是有点累,想回去睡了。”
他将车座椅调回原位,刚要起身,温澜却一个跨坐,坐在了他的身上。
霍容景一愣,眼皮子抬了抬,便见到她严肃得握住他的手,“你不能再这么辛苦了。连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什么是劳逸结合,你怎么不懂?”
说着,温澜抬起手,在霍容景的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她的动作轻柔却有力,霍容景脑袋中紧绷着的神经像是终于舒展开来一般,他闭上了眼睛。
说是给她一个机会,其实,与此同时,他也是在给自己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