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依想要帮着温澜理清楚心意,温澜却是一心想着怎样才能帮许如依和霍司年重新走到一起。以她对霍司年的了解,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没什么脾气,可真要固执起来,那也是很强硬的。
温澜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与霍司年吵架,明明是他的错,他却异常执拗,非要温澜向自己道歉不可。温澜哪是这么好欺负的主?两个人谁都不愿意低头,没想到就这样耗着,还真过了十天半个月。
本来一直是黏在一起玩的两个小朋友,突然就生疏了,连温澜的爸爸都看出了异样。那个时候温澜的爸爸见温澜整日板着张脸,气鼓鼓的,就把她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澜澜,你和司年是不是吵架了呀?”
“我没跟他吵架!是他自己不愿意跟我好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朋友而已,再找就好了!”
温澜的父亲将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笑着摇晃,语气温柔,“澜澜,那你找了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找到新朋友?没有吧?其实,吵架也没什么,牙齿和嘴唇都会磕磕碰碰呢!你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小朋友,自然会有意见不同的时候。吵架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应该学会体谅对方的感受,如果司年对你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那先低头又有什么关系呢?”
温澜的父亲是一个豁达的人,她记得他对自己说过很多很多的道理。这一生非常漫长,她以为失去了父母的自己会在一路上跌跌撞撞,却没想到,父亲教给她的道理,支撑着她过了这么多年。
后来,她意识到霍司年这个朋友对自己的重要性,于是就决定先向他低头。在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吵过架了。
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情,温澜也只不过是想向许如依说一个道理而已。
“如果你觉得他很重要,那就先低头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人家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温澜不觉得让许如依先去开这个口有什么问题。霍司年苦苦等待了许如依三年的时间,这决心和耐心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温澜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许如依。
说到底,他应该只是觉得自己不被许如依看重而已。可不是吗?为了姐姐,她可以随时随地放弃他,这想来都挺让人心寒的。
霍司年心寒,温澜却是觉得自己的心无比温暖。原来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许如依都看得见。温澜当然不是希望自己的付出可以得到什么回报,可此时此刻,她的心却逐渐在融化。她所拥有的,都是美好的,不管是她的家人,还是她的儿子。
温澜说的话,许如依都听进去了。既然现在误会都已经解开,她也没必要再继续撒谎了,明明心中还有他,为什么要逼着自己与他分开呢?许如依是真心想要对霍司年解释清楚,可是,徐老太和于素该怎么办?孩子是没生,但当初与小混混同居已经怀孕都是不争的事实,那个时候是她傻,为了让霍容景能够相信自己说的话,便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徐老太和于素厌恶的表情已经表明她们信透了她所说的,现在若是再去解释,人家也不一定搭理她。
许如依叹了一口气,“那你有空的话去找找司年吧,看看他怎么说。”
不论做什么事情,总不能剃头担子一头热,反正现在也不急着离开,许如依决定把这件事情先捋顺了,再从长计议。
许如依与温澜回到病房的时候,霍容景正坐在温儒的病床边。他的一只手握着温儒的右手,轻轻摩挲着,目光一刻都没有移开。从温澜的角度看过去,霍容景与温儒的侧面轮廓出奇地一致,带着清冷却又温和的气质,这样的气质很矛盾,却在他们身上被融合得很好。
过去她怎么总觉得这父子俩一点都不像呢?或许是因为她下意识想要逃避这个现实吧,温澜自嘲地笑。
霍容景望着温儒,眼中是淡淡的遗憾。他觉得遗憾,这些年的缺席是可以避免的,他却没有做到。
到底是两个人站在门边,虽然没有出声,可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之中,她们的呼吸声显得突兀。
霍容景回过眼,与温澜对视。
这是温澜,他最爱的人,这一点,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可此时此刻,她有了新的身份,她是孩子的妈妈。
他们的孩子。
不是没听说过女人怀胎十月的艰难以及一朝分娩的疼痛,想到温燕说的话,霍容景也觉得心疼。
只可惜,在那个时候,他没有办法陪伴在她的身边。
与霍容景对视的时候,温澜的心也是微微一悸。她突然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他们曾经如此轻易,却又在某个瞬间变成陌生,他们是可以被分离开的,但一颗心还是会为了他而剧烈跳动,这让她感到为难。
“进去吧,他在等你呢,”许如依打破了这片沉默,她推了推温澜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姐,刚才对我说的话,难道不是可以适用于你自己身上吗?面对自己的朋友,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往前迈一步,面对你深爱的人,你儿子的爸爸,难道你就失去勇气了吗?教训我的时候大道理一堆,等到了自己身上,可不能只是纸上谈兵哦。”
许如依的声音压得很低,温澜却听得很清楚,犹豫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随即笑了,淡淡道,“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谈谈。”
许如依立马点点头,笑意盎然。
若是姐姐真的可以和姐夫和好,那她这一回也不算是多此一举了。许如依一心想要让霍容景与温澜能够正视彼此的心,却没有认真考虑自己的问题。
温澜知道家里人对自己有多重视,可是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不能勉强的。成年人的世界里,分分合合稀松平常,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或是分开,都不一定仅凭一个“爱”字做决定。
这样浅显的道理,她明白,却不希望许如依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