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一向是温和谨慎,这会子被气极了,拽着宫女的头发狠狠给了她两巴掌,“你说,是谁让你给太子妃下毒的?”
被打乱发簪的宫女垂下头,生怕她还继续打自己。也顾不上自己披头散发的,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说与不说哪个有利。
太子妃没吃燕窝!没吃燕窝就不会死。她要是没死,那就不算是完成了侧妃交代的,自己还能过去承恩殿当差吗?不过……眼下更着急的是自己的处境,自己怕是连崇教殿都出不去了!得被她们弄死在这屋子里了。可笑自己甘愿涉险,侧妃许下的好日子还没过呢,就得命丧黄泉了。
念青和玉盏没给她多想的机会。玉盏走上前来,粗鲁地扳过宫女的脸,把粗碗直接抵到宫女的嘴边,冷笑着道:“既然不说,直接喂下去。你一个宫女,能吃到血燕燕窝也是福气了,快点吃!两个时辰就能看你腹痛而死,我们也好见识见识生生被疼死的模样了!”
在进来之前两人就说好,要先问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不过也不是要放过她,墨挽歌已经吩咐了将血燕燕窝赐给她了,就是要赐死的意思。而在二人眼中对自家主子下毒的事,就该被处死,自然不会反驳墨挽歌的意思。
眼看着碗里的燕窝已经沾到自己嘴边了,宫女已经惊慌失色了,紧紧合上嘴巴不停摇头,想要以此躲开紧紧送到嘴边燕窝。
念青给玉盏使了个眼色,玉盏才收回了一半力气,又把她的脸甩到念青那边去。
可怜宫女刚刚得了些自由的脸,下一刻又被念青给掐住了,听得念青恶狠狠道:“你还是赶紧说了吧。就算是有人能救你,你以为能那人能跑到崇教殿来、替太子妃做什么决定不成!你要是不说,我会让你死后也不得全尸、只能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她也没说宫女要是坦白了就能饶她一命的话。
念青没说,宫女却以为是说了就能保住小命,于是扯了身后的包袱抱在怀里,为保住小命,哪里不能说的?于是颤抖着说了实话。
玉盏听得恼怒,“啪嗒”一声将粗碗重重放在桌子上边,“我现在就去跟姑娘说!”
念青拉住了她,劝道:“姑姑莫着急,还是白纸黑字写下来,让她签字画押的稳妥些!”
早就被屋子里发生的事吓了得半天缓不过来的小宫女,直接被指使着去取了笔墨纸砚过来。念青按照宫女说的,一字不漏地写下,又让她签下自己的名字。没有红泥可画押,玉盏一把扯过她的手,狠狠咬破了她的指头就给按下去了。
看着玉盏把纸给收好了,念青才回头来对着宫女,把粗碗往宫女那边推了推,淡淡说道:“你赶紧把燕窝吃了吧,我会留你全尸,再交给你的家人。”
宫女一下子没缓过神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脚并用地要逃离,“不是说要留我一命嘛!不是说我只要坦白了就能活着吗!你们这些个骗子!”
拿到了画押,玉盏和念青再没有手下留情。硬生生是一人掰着宫女的嘴,一人灌下去的。玉盏和念青这下全不顾形象了,那冰冷的模样落在小宫女眼里,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上来的恶鬼。
一大碗燕窝统统被灌了下去,宫女生不如死地瘫坐在地上,扒着舌头干呕,想要把被灌下去的毒药给吐出来。干呕好一会儿非但没吐出些什么来,反而把自己弄得双目通红,狼狈不堪。
出了屋子,玉盏就把画押递给了念青,“你拿去给姑娘看吧。姑娘让我去趟太医院,我先去一趟。”
念青接过画押纸,点头应下了,也没问墨挽歌要她去太医院做什么。没过多久,就到了墨挽歌用午膳的时候了,自己待会就得去看午膳做得怎么样了。
话说玉盏去太医院的时候,念青就去了寝殿,把宫女签字画押的事儿跟墨挽歌给说了。
墨挽歌看着送到自己手上的纸,白纸黑字,嗤笑一声,“念青,我不过是让你们把血燕燕窝给那个宫女,赐她一死罢了,你们怎么就给我拿回陈情书了!你自己说说,弄了这个什么陈情书,有什么用?”
念青眨巴眼。
在与玉盏讨论去拿个签字画押的时候,她们两个人是信誓旦旦的:只要把证据拿到手,就能让太子殿下知道侧妃故意害墨挽歌。侧妃想要害死太子妃,是以下犯上。
可是听到墨挽歌用这么轻快的语气说话的时候,认为很是妥当的理由反倒觉得连说都说不出口。
墨挽歌把罪证放在旁边桌上,“你难道还以为你们太子殿下会因为这东西给我做主?一:侧妃是他最珍爱的女人、二:如今我已经没有孩子了,他怎么可能还会重视我?所以,你们弄这个东西是没什么用的。下回,我吩咐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必要做些无用的事儿。你拿下去吧,看得我心烦。”
白纸黑字写的,潘诗昀正是主谋。为了让崇教殿的宫女替她做事,还画了个大饼引诱。所以说,人心实在便宜,甚至会因为对方画的大饼香喷喷的,就不顾自身性命的犯蠢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念青并不这样想,看着桌上的纸,扁嘴反驳道:“那可不一定。您是太子妃,就算是为了皇家的颜面,出了这种事情,太子他也得好好处理,总不能让外人听得此了,嘲笑东宫吧。”
墨挽歌还是笑盈盈的,语气颇为平淡:“你难道不记得两个丫头被人害死,你的太子殿下还很是体贴妥当地封了消息吗?封消息不让外传的事,他怕是做得得心应手。怎么得劳你操心?在他和侧妃眼里,名声可比人命重要多了。”
念青这回没话说了。她就知道,贴身侍女的死,墨挽歌能记上一辈子。
墨挽歌扯了纸拍在她的手上:“你拿走吧,看得心烦。”
念青没反驳了,拿过就把纸给叠好,塞在自己袖子里了。默不作声地下去给墨挽歌准备午膳了。
没过多久,墨挽歌便在正殿里用膳了。刚吃上几口,就听到从外边传来的干嚎声,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念青也被这个声音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边往外边走一边说:“奴婢去看看,这声音吵得让人怎么做事!”
念青出去才发现庭院里边没有人,一边嘀咕着人都去哪里了一边往后面宫女的住处走去。于是,念青就看到一堆人堵在一个房间门口,有宫女也有太监。那个房间,正是传出阵阵哀嚎的房间。
念青皱起眉头,扬起声音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呢!做什么呢!是活都干完了,还是肚子不饿?一个个的凑到这里来,是想我罚你们月银不成!”
一个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般让出一条路,不过却都没有离开。
念青不悦的目光看着他们,才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往里头一看,正是被喂了燕窝的宫女,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鼻涕眼泪都出来了,面目狰狞。嘴里一直哀嚎着,仿佛只要喊出来了身上就能不那么痛似的。
同住在这个屋子里的小宫女不经事,看到这个场景害怕得缩在炕上,抱着引枕缩成一团。也难怪外边围了一堆人,任凭是谁,看到这个场景都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念青冷眼看着她在地上喘着粗气。要不是墨挽歌聪明留了个心眼,这会在地上忍疼的人就是墨挽歌了。这样一想,念青看地上的人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冷冷地回过身,对在外边的宫女、太监们说道:“这个宫女胆大包天,今儿个,竟然冒用我的名义,把下了断肠草的血燕燕窝端到太子妃面前,欲害死太子妃。胆敢做什么样的事,就得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故而,在被发现之后,太子妃就赐她吃下那碗血燕燕窝,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幸好是太子妃无碍,只死她自己一人,若是太子妃有什么好歹,死的就是她全家了!”
“各位都是家中有父母兄弟之人,在宫中当差虽然好,可也得处处小心着。万一做错了什么事,自己命不重要,要是连累了父母家人,死后都没脸去见他们!”
“今日全当是杀鸡儆猴了。你们都记着,忠心护主之人,肯定会有好下场。若是背主、就是她这个下场!”
宫女肚子疼得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去,渐渐的,已经没有再动的力气了。
念青是亲眼看着她断了气的。眼前的人死不瞑目,念青面上表情冰冷得没有半点感情。念青面对屋外看热闹的人,又亲自指挥了两个太监把尸体搬出去,吩咐了用一席草席卷了送回她家里去。
又让两个小宫女宫女进来,把屋子里那个宫女用过的东西都收拾走。
她则是往正殿走去。
不长的路仿佛用了她不少时间。她想,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可能过两日就得离开崇教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