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第二日,新嫁妇按礼数是要给长辈见礼的。这娶侧室,正室也要在场,喝上妾室敬上的妾室茶,就算是认了这个妾室。
墨挽歌早早地就起来了,洗漱过后就独自用过早膳了。在念青一边念叨一边伺候下,上了端庄大方的红妆,又换上了特地赶做出来的宫服。
在崇教殿里不出门地待了几个月,墨挽歌比以前更加白皙,这正红色的宫服穿在她身上,把人衬得白得仿佛要发光似的。宫服上又用深色的丝线绣着一大片的凤凰,以浅棕色的祥云图案为摆,大方又贵重。
方才梳妆容的时候,念青是打算为墨挽歌戴上凤冠的,但是墨挽歌嫌麻烦且重,态度强硬地拒了凤冠,要求戴上两支配对的朝阳鸣凤钗子。念青觉得她这般打扮素净了些,又加了一朵正红色的绢花在发髻正中间。
早起天冷,墨挽歌又怕冷,于是出门之前特意要了一个暖手的兔毛手袋。她如今出行已经很不方便了,出了崇教殿就坐上软轿。由玉盏和念青陪着,前往皇后的长春宫。
倚坐在软轿上,视线与平时不同,轻易越过灰墙看到外面的天空,墨挽歌放远了视线,看向东方初升的一轮红日。红日渲染了半边天,一片一片的长云遮在红日前,仿佛被血染过一般成了红云,说不出的恢弘大气。
墨挽歌闭上双眸,鸦青色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想来赵元休昨日大婚,定是意气风发。自己刚进宫的时候,还因为不得他的宠爱而心伤。自从知道他的德行,不抱希望了,就无所谓了,现在只想着离开这个皇宫。
快了,快了。
只要想想快要离开皇宫了,就难以抑制地兴奋。
几个轿夫步子大又稳,抬着软轿没多久就走出了东宫。在一段长街上见到了前面并肩走着的新婚夫妻,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宫人。
“太子妃……”念青看向软轿上的墨挽歌,用眼神询问是否要上去打个招呼。
墨挽歌看着齐肩并行的两人,眼底似乎闪过了一丝轻蔑,只见她挑唇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走上去打个招呼吧。”
轿夫们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地三两步追上了前面的一行人。
也不待墨挽歌这边的人出声,赵元休和侧妃郭氏的那边的人就听到了声音,走在最前头的赵元休和郭燕端听到声音就停下脚步,齐齐往左手边看。
墨挽歌坐在软轿上没动,凤眸看向那两人,盈盈笑了笑,双手往手袋里缩了缩,道:“殿下和侧妃好兴致啊,说来这会子还早,殿下和侧妃可以慢慢走去长春宫。”
红日洒下点点红晕,落在软轿上的女子身上,红衣因此变得更加艳红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赵元休驻足,心弦一动。她盈盈笑着,红日照得她的眉眼温柔了许多,眉眼是他没有见过的肆意轻快。
郭氏看看软轿上的太子妃,又看看身边的太子,屈膝拜了下去:“妾身见过太子妃。”
“侧妃不必多礼。”墨挽歌大大方方地看着郭燕端的打扮,有些意外,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眸,这才又看向赵元休回答:“许久没有给母后请安了,臣妾想着早些过去长春殿,也可跟母后说说话。”
郭燕端已经直起身了,微抬着头看着软轿上美丽得犹如骄阳的太子妃,有些不是滋味地抿起嘴。
她忽然想到,太子妃美丽又才名在外,如今又大着肚子快要生产,自己有什么能跟她争的呢?
赵元休拉住她的手,郭燕端才忽然回过神来,抬眼一看,太子妃的软轿已经走远了。
“端儿,你可是冷了,手凉得很。”赵元休说着,温柔地替她拢了拢披风。
郭燕端的目光看着远去的一行人,夫妻二人并肩走着。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柔柔道:“殿下,臣妾还是第一回见到太子妃呢。传闻太子妃貌若天仙,今日得见,才知传闻不虚。而殿下对太子妃也是宠爱,臣妾看着羡慕得很。”
宠爱她?赵元休暗暗皱眉,心道莫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外人为何看得出自己宠爱她?这么想着,赵元休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郭燕端瞧瞧打量着他的脸色,知道他没有不悦,便继续说:“太子妃见到殿下,不说行礼,连下轿子也无。可见殿下对太子妃很是宠爱。而臣妾听太子妃说的话,也很是随意……不见多少敬意。”
赵元休眸色渐深,回想方才的一幕幕。的确,墨挽歌并未按照礼数下轿行礼,反而是身边的这个侧妃新妇记着行礼。似乎,以前墨挽歌闹脾气的时候,也是常常不守规矩。
一行人跨过两个门槛,接着又拐了个弯。
郭燕端缓了缓脚步,牵过赵元休的手,怯怯地看着他,道:“殿下怎么板着脸,是臣妾说错话了吗?臣妾初进宫陪伴在殿下身旁,一些规矩臣妾还不懂,若是有哪里做错的,殿下一定要跟臣妾说。臣妾一定改,不给殿下添麻烦。”
赵元休反握住她的手,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二人继续往前走,他说:“宫里的规矩一向多,要是全部记住,那可是要人命的事儿。你只要大事上不出差错就好,不过,大事的话肯定会有嬷嬷在旁边提点,你不必担心。”
走过千廊亭,两边是绿植和精致的景观,那些旧岁落尽的树枝上已经长出绿芽了。
郭燕端回头看了千廊亭一眼,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宫中的景观皆是精致,臣妾这会走马观花看过一回,不知晚一些能否再出来,好好看一回?”
赵元休怜爱地看了她一眼,“到长春殿见礼后,你我再去给母妃上香。午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若是本宫公务不着急,便陪你到御花园走走。”
“殿下可是说真的?”郭燕端惊喜地抬头看向赵元休。说着,跨过前面的门槛,发间件件华丽金贵的首饰照在红日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