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如意殿,气氛不是很好。正殿短短一个早上就摔了两支笔和一个茶盏,显然主子脾气正在气头上,暴躁的模样叫宫中的人不得不谨慎小心。
对着摊开的账本,面对一整页密密麻麻的字,是自己不熟悉而又不知如何处理的入账。郭燕端烦躁不已:“这个贱人分明是故意的,管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交接好!只说表面一些事情,重要的却不说,是故意要让本宫陷入这种为难的地步!”
芝兰在旁边心惊胆战,又有几分自责。其实那天念青跟自己说完,自己再转述给主子听的时候,就漏了不少。她知道自己大概哪些没说,可是忘了的自己宁愿漏说,也不能说错。
宁白正好送了茶水进来,沏的是绿茶:“娘娘,这是太子殿下新赏的绿茶,您尝尝。”
郭燕端长出一口气,稍稍平复了怒火,扫了旁边的茶盏一眼。新换的彩绘桃花茶盏精致不已,心情勉强好了些,这才放下笔,转而拿起茶盏喝茶,绿茶虽然味道还算不错,可味道太淡了。
“这茶味道太淡了!本宫喝不惯!”郭燕端尝了一口就不愿意喝了,只不过想到这是太子赏的,也没说什么不好,就随口问道:“这茶太子妃那边有没有?”
宁白摇摇头,无奈道:“娘娘,我们的人打听不到崇教殿的事情。不过,奴婢听说这次殿下得到的绿茶不多,应该全进了我们如意殿呢。”
郭燕端闻言倒是欢喜,可目光所及又是令人头大的账本,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罢了,本宫也不喜欢这个味道,你待会把这茶分一半送去崇教殿去。剩下的再拿些去左春坊给两位美人。”
宁白蠕了蠕唇,不舍道:“娘娘,这茶叶本来就不多,这样分了,剩下的就不够喝几回了。”
芝兰在旁边磨墨,见此就骂道:“娘娘都这般说了,你照做就是了,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娘娘又不习惯味道淡的,还不如做人情呢。
郭燕端不觉得芝兰这样说有什么不对,毕竟芝兰是自己的陪嫁,身份是要比宫里的宫女更高才是!至于宁白,只是手艺好一些,人也机灵,自己才重用的,在她眼中是比不过自己的陪嫁的。
她又心烦意燥地看着账本,计算着入账的总额,再得算东宫各宫各局所有伺候的人数。每个月几乎都会有调动,也会有宫女到了出宫的年纪,放出宫去。每个宫的宫人的月银,再加上各局的宫人,就是一笔不少的开销。
宁白等了一会,也没等到郭燕端的话,有些失望,可什么话也说不得。宁白低下头,抱着端茶用的木盘慢慢退出去了。
前两天的雨下得很大,又断断续续下到昨日才停。今日的天空就很清新,蔚蓝的天空中一轮耀眼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同样是内侍伺候的宫女,其实都只能算是二等宫女,侧妃这样的态度是要捧着陪嫁了。要是自己稍微松懈了,怕就会被挤出内侍宫女了。不行!自己好容易成为二等宫女,一定要把握住机会——成为一等宫女的话就不愁下半辈子了。
重拾斗志的宁白走到侧房,认真把茶叶分好。按吩咐,准备亲自送去崇教殿和左春坊。正分好了,宁白先拎着多的那份,准备先拿去崇教殿。
芝兰忽然出现在侧房的门口,瞧见宁白,喊道:“宁白!娘娘让你先去左春坊,送去之后请张美人过来,就说要张美人过来商量事情。”
宁白回过身,对着芝兰微微一笑,应道:“奴婢省得了。”
芝兰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宁白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放下手上的茶叶,转而拿起另外两份。
郭燕端没有午睡的习惯,也就没有想着这个时辰正是午睡的时候。
宁白去到左春坊的时候,张玉露正在午睡。宁白交了茶叶,又说明了来意,身边的宫女只能叫醒刚睡不久的张玉露。
张玉露起来,听到是侧妃传唤,也没说什么,立即让人梳洗,没耽搁地就赶往如意殿。因为张玉露是午睡才起,即便她没有多耽搁,甚至可以说是手脚快了,但对于在等着的人来说,这时间就很长了。
张玉露赶到如意殿已经是三刻钟以后的事情了,匆忙进了正殿。
郭燕端本来就对手上的事情烦躁不已,见到张玉露姗姗来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架子倒是挺大,叫本宫等这么久!”
张玉露惶恐着跪在地上:“娘娘恕罪,都是妾身的错。”跟郭燕端打了这么多回交道,她清楚这会子要是解释自己是午睡才起,反而要让郭燕端对自己不满了,她连解释也不敢解释了。
郭燕端看她诚惶诚恐的模样,果真没跟她计较了,叫她起身还赐座。
张玉露坐在椅子上了才松了口气。
郭燕端开门见山道:“本宫叫你来,是要让你帮着一起核对各宫各局的月银数目。”
……
雨后天晴时候的空气最为清醒,午睡后,墨挽歌就趁着阳光阴阴的时候,在庭院里走了一圈。
念青抱着一盘青枣,笑嘻嘻地端到廊下,“太子妃吃两个青枣吧,这青枣可甜了。”
墨挽歌看着几个还带着水珠的青枣,隔着纱帕拿了一个,看着令人愉悦的绿色笑道:“这青枣看着很新鲜啊。”
念青邀功地点头,“可不是!这可是奴婢早些时候,才带着两个小太监去打的!”
墨挽歌吃了一口,确实清甜,闻言意外地看着她:“去打的?去哪里打的?”
念青笑眯了眼睛,“东宫往东那边有两棵枣树,因为偏僻,平时很少有人往那里走。两棵枣树倒是长得很好,结的枣子卖相也好。奴婢看着不错,就带着两个小太监去打。这不,打了半筐呢,奴婢捡着好的,洗了先端来太子妃您尝尝。”
看她自得的模样,墨挽歌不由得也笑了。谁家宫女也不会像念青这般,跟个泼猴一样,就是太监也没有一个跟她这样的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