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天没想到原先自己高高在上的父皇竟然会变成这样枯瘦的样子,须发皆白,虚弱地连坐起来都难。
“父皇。”顾倾天看着自己病重的父皇,眼中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顾倾天和其他皇子不同,他是顾舜民手把手带起来的,即使这几年他冷落了顾倾天,但是顾倾天心底对他的感激却丝毫不减。
今天一见见之前还算健朗的父皇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好像马上就要离开人世,之前心底所有的不甘和怨念在见到如此虚弱的父皇时全都消失不见,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父皇能好好的,即使自己再不做太子都行。
顾倾天的泪水让顾舜民有些感动,他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差,但是几乎没有人如顾倾天一样这样在乎自己的身体,为自己的身体流泪。
“孩子,不哭。”顾舜民颤抖地伸出手来,看向顾倾天的神色全是慈爱。
“父皇,您怎么这样了,之前身体一直挺好,怎么就……”顾倾天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着说话,说完之后还摸了摸顾舜民那皮包骨头的手,他现在满心都是心疼自己的父皇,全然忘记了自己来之前还因为可能复位而欣喜不已。
“好孩子,父皇老了,人都有这一天的,你不用难过,让父皇好好看看你,有两年没见你了,还真的挺想你的。”顾舜民说话的声音很是虚弱,他努力抬手想让顾倾天抬起头来,可是他的力气只能触碰到顾倾天的脸,他连撑起顾倾天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倾天听着顾舜民的话眼泪更是不受控制,之前所有的谋划,之前对父皇心底的怨念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他握紧了顾舜民的手,轻声喊着:“父皇,不会的,您不会老,我去找太医,我去找的大夫,肯定能治好你的,对了,郁青葱现在回来了,我去找郁青葱。”
顾倾天说着话站起身来,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将郁青葱的带过来,让她救自己的父亲,顾舜民看着着急的顾倾天,心底的暖意更重,因为顾倾天的反应,他心底更是确定自己将江山交到顾倾天的手中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王爷,请姐姐的事情还是我去吧,我们毕竟是姐妹,她终究是要给我点面子的。”郁青玉见顾倾天已经不受理智控制,赶紧上前,她对顾舜民没有多少感情,所以在这个时候她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治好了顾舜民,而是让顾舜民点头,同意太子复位。
“对,你们是姐妹,你快点去,你去将郁青葱请来,只要他能治好父皇的病,她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给他。”顾倾天握紧了郁青玉的手,心底全是期待。
郁青玉听了顾倾天的不由得皱眉,但是她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着急的样子不住点头,然后将孩子交到顾倾天的手上,嘱咐他让孩子和皇爷爷见面,然后就匆匆离开。
她现在才不能让顾倾天离开,如果顾倾天离开了那顾舜民会不会改变主意?而且她也觉得这个时候正是顾倾天和顾舜民培养父子感情的时候,只要他们有了感情,那顾舜民的江山还是属于他们的。
“父皇,这是我们的孩子,都说这孩子随我,你看像不像我小时候?”顾倾天自说自话,看向顾舜民的神色格外的温柔,只是眼中的泪水还总是控制不住的落下,看着自己的父亲走向死亡,顾倾天没有办法控制住心底的哀伤。
顾舜民闻声看向那个比小太子要大出许多的孩子,那孩子明显不如小太子养得好,但是眼睛大大的,像极了带着露珠的葡萄,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爱怜。
本来他也可以是锦衣玉食,也是高高在上的,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他的父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他也不再是皇长孙,所以长的这样的小,气度上也偏小气了。
虽然心底对这个孙子并不是特别满意,但是顾舜民更多的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他轻轻扯了下顾倾天的手,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朕也有责任,等你以后登上皇位,找人好好教导。”
顾舜民的话说完之后顾倾天都愣在了那里,虽然之前小太监已经说过了,但是当父皇真的再次将江山交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无措,虽然这也是自己期盼了很久的,但是当这一切真的到来的时候,顾倾天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样应答。
顾舜民看着呆愣的顾倾天,忍不住咳了一声,他这样的反应顾舜民是不满意的,哪怕是得意忘形都要比这样愣着要好,他这样冷着让顾舜民不确定他的心思。
虽然顾舜民也很明白,自己的所有儿子都盼着自己将江山交付,但是能入他眼的不过是只有两个,自己能想让太子复位,一是因为他为人忠厚,另外就是他的外祖是靠领兵起身,如果他真的当上了帝王,那他的舅舅们为了维护他也会竭尽全力。
这是他能为东楚做的最后一丝努力了,至于顾倾天有没有能力撑起东楚,抵御外敌,他想都不敢想了,自己都不是萧安澜的对手,何况自己的孩子们。
但是他也只能将江山交到他们手中,因为他老了,他只能认命地死去,即使心底全是不甘,可是他已经耗尽了心力。
“父皇,我能力有限怕是没有办法……“顾倾天着急的说着,看着父皇眼中的失落,他心底多出了几分紧张,虽然心底期待这一刻很久,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出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有些不敢接下这重任了。
东楚的江山如果到了自己手上,自己会是高高在上的王,可是自己同样也有了担负一个国家的责任了。
他要带着这个国家走向繁荣昌盛,这是自己很早之前就有的理想,可是要怎么做才能实现这个理想他现在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要怎样走接下来的路,所以他真的是不敢接了。
顾倾天知道自己这一刻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该犹豫,如果郁青玉知道了肯定又会说自己无能,可是当父皇说到要将江山交到自己手中的时候,他心底唯一的念头竟然只剩了恐惧,他怕弄丢了东楚的江山。
“皇儿,朕已经决定了,要将这东楚的江山交到你的手上,你本来就是太子,我这两年不过是想让你磨练心智罢了,现在是时候将江山交给你了,我老了,以后这世界是你们的。”顾舜民轻声说着,脑海中的意识都变得模糊,他努力让自己清醒,他希望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将需要做的事情都告诉顾倾天,可是他却越来越无能为力,在他说完话之后,竟然就阖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