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廖长柏之前曾出言规劝他不要纠缠沈茹欣,如今又正好被廖长柏撞见他与沈茹欣一起说话,伍世青不愿被误会,接着便说道:“冒昧,我是为家里孩子读书的事,来寻费先生的。”
伍世青所思倒是不错,原本廖长柏还真的以为伍世青这个流氓大亨过了一年忽然想起来耍无赖了,过来纠缠沈茹欣,故远远的赶过来,欲为沈茹欣解围,这会儿听伍世青竟是想送孩子到学校来读书,难免露出意外的神色,然而既然是想送孩子来英德读书,而廖长柏又是校长,听到了若是不多问几句倒是反而失礼。
“此前倒是未听说过你家中有正是读书年纪的孩子。”廖长柏道:“为何早前开学时未来报名,这般完了才来?”
廖长柏是校长,怀瑾若是要进英德读书,是一定要廖长柏点头的,若是惹得廖长柏不喜,怀瑾这书怕是读不成,伍世青不敢怠慢,赶紧道:“是一位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您也知我是什么出身,打小家里父母就没了,我连亲戚都没记齐整,早前与那家一直失了联系,前不久着孩子她娘因病没了,家里没了亲眷,万般无奈才来投奔我。也是苦命的孩子,此前在家也是念过书的,只是乡下地方,没有读过正经的新式学校,但您知我向来是最响应政府号召的,既然到我这儿来了,我总不至于让孩子失学,故求到费先生门上,想来您这儿插班。”
前些年战乱频频,如今北边儿也没安定,伍世青说的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廖长柏听了点头,道:“五爷您仁义。”接着便问:“孩子在家都读过什么书?”
“先生您是知道我的,也就堪堪识得几个大字,她读过什么书便是说给我听我也听不懂,我也只知道她打小从会走路便开始读书了。”伍世青说着将手里的记事本翻开递给廖长柏,道:“费先生也知我什么都不懂,交给我一篇洋文信,让我带回家给她译了。这不孩子译完了,我正准备拿去给费先生瞧瞧。”
待到廖长柏接了记事本,伍世青又拿出费允文写的那封洋文信,让水生将信在廖长柏面前展开,以便廖长柏对比查阅。然而没等水生讲费允文的英文信展开,却见廖长柏拿着那写着译文的记事本,眼睛一亮,露出赞赏的神色,道了一声:“这字倒是如今的少年学子里难得一见的好字。”
然后,廖长柏抬头便道:“我观这字里透着娟秀之气,府上这位亲戚是个女子?”
要说此前伍世青虽觉得自家这位大小姐的字好得天下第一,前所未见,但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个半文盲的眼光其实并不怎么样,不想如今竟然听到廖长柏也说好,一时高兴得没了半分江湖大佬的稳重之气,喜上眉梢,几近跳脚,声音都高了八度,连连说道:“先生好眼力!就是一个姑娘家!虽是个姑娘家,但勤奋好学不输少年,若是有幸能在先生门下读书在,她怕不是要高兴得跳起来,那真是我伍世青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这青天白日的大胡话说的,且不说廖长柏怎么回应,就站在伍世青身后的齐英没忍住扭头翻了个白眼。
还高兴得跳脚,齐英倒是有些担心如果公馆的院墙不够高,那位大小姐直接收拾包袱翻墙跑了。
第11章
如今的教育重洋文,重数理,教育部劝学的口号也是科技兴国,而廖长柏这个前朝遗老在如今众多留过洋的教育界大佬里却有些与众不同,他倒也不否认要想振兴华夏,科学技术的人才必不可少,但在他看来,如今的教育对于数理的推崇有些过了头,更不要说如今有些人企图抹杀国文,从初小开始便去除国文课,推崇全洋文教育,在廖长柏看来这实在是荒唐至极。
廖长柏曾在教育部公然放话,只要他活着一天,只要他廖长柏的学生没死光,崇洋媚外之辈休想得逞。
然而尽管如此,国文教育在近十年还是被削弱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有些初小里,甚至一日排不到一节国文课,理直气壮声称国文随时可以学,若是洋文未学好,后面数理无法开课。
更不用说书法,学生放学回家,只是应付各种数理作业便已至深夜,哪里有工夫再去练字。以至于如今一些备受推崇的青年才子才女的字在廖长柏看来也是不堪入目,连过去私塾里的稚子都不如。
伍世青觉得自家大小姐的字是他平生看过最好的字是发自肺腑,但确实是他这个半文盲的老流氓见识少,而廖长柏道“这字倒是如今的少年学子里难得一见的好字。”也是半点儿水分没有,或许不能跟一些高寿的文人比,但哪怕是自来水笔的字,在少年学子里更好的廖长柏近十年就没见过。
如今的少年,即便是一心向学的,有工夫也宁愿去多背几个数学公式,看几本洋文书,已然无几人愿意沉下心来习字了。
正如费允文所说,自古以来,学有所成者,家中父辈亲长功不可没,廖长柏只看那短短几行字便可想到书写之人的亲长想必也是饱读诗书之辈,又是何等的呕心沥血,即便家中无男丁,唯一的女子也是费心教导,怎想的孩子尚未成年,亲长意外过世,万般无奈下只得让孩子来千里投奔,万幸伍世青此人自己虽一介草莽,但确实如外界所说的忠孝仁义,将人收留了不说,还上下奔走为孩子求学,孩子亲长九泉之下也算是有所告慰。
再看伍世青上次与廖长柏想见,冷眼冷面的派头,如今言语之间百般恭维,一片赤诚。以廖长柏的身份虽不缺一个老流氓的看重,却也觉得伍世青能为一个并不亲近的族人如此做派,倒是比许多道貌岸然之辈要高尚许多。
如此一想,莫说这个从未读过新式学校的孩子难得的竟然真的懂洋文,便是不会洋文,廖长柏也必然要使校长之特权,将其招进学校才好。
廖长柏当场从口袋里抽出自来水笔,在伍世青那个平常不过是放在电话机边上记事的本子上写了准许入学的批条,有了廖长柏的批条,伍世青连费允文都没工夫去见了,当即连连道谢后捧着那个本子便往教务处去,批条连同前几日他为怀瑾办的户籍文书递出去,不过五分钟,便将上学的手续给办了个完全。
许是前前后后都顺利的很,也许是廖长柏几句好话让伍世青高兴得很了,去财务交学费的时候,伍世青当场写了张五千块的支票,当是捐赠了。那财务老师毫无预兆收到如此大一笔捐赠一时愣住了,待到回神,伍世青早已捧着他那头一天还不值几毛钱,如今已晋升为他家传家之宝的记事本没了踪影。
财务老师赶紧的拿着那支票去校长办公室寻廖长柏,廖长柏听了也是一愣,但随即笑笑,摆摆手让财务收下了,嘱咐财务老师写个收据回头送到伍公馆,另又打电话给后勤,请后勤去报社登个致谢文。
而伍世青出了英德中学立马开车去了裁缝店,找之前帮怀瑾量过衣裳的裁缝师傅,让其赶制几套蓝衣黑裙的女学生制服,如此裁缝师傅自然少不了问一声:“府上小姐要去念书了?可喜可贺!读哪个学校?”
到这会儿,伍世青的心情约莫也平静了许多,哪怕多少还是有些激动,倒是也能衔着雪茄摆出一个江湖大佬该有的波澜不惊的姿态,漫不经心的说:“英德中学,廖校长说她学问好,亲自写批条招她入学!”
那裁缝师傅一听,赶紧的放下手里记订单的笔,起身冲着伍世青双手作了个揖,道:“不得了!不得了!府上小姐竟然进了英德,还是廖校长特批,以后府上怕不是要出个女状元。”
伍世青听了压一压嘴角,没笑得太夸张,摆摆手让裁缝快点儿做事,却见他身后水生与齐英四目一对,低头好笑,明明是打个电话就能办的事,自己爷硬是亲自跑到人铺子上来,不就是为了听人家几句奉承?
从裁缝铺出来,伍世青又想去买纸笔书包等,倒是齐英提醒他后面还约了人谈事,又说这类采买的事务一个电话便可让人送过来,何况这日正好是礼拜五,一个晚上校服做不出来,礼拜六上不了学,礼拜天是休息日,学校不开学,而且人教务的也说了,让下礼拜一来上学,完全没必要太过着急,伍世青才悻悻作罢。
如此伍世青心不在焉的与人谈了些事,然后回家,这日傍晚夕阳颇好,果不其然的看见怀瑾正坐在前几日伍世青吩咐人装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借着最后的阳光,晃晃悠悠的打着她的宝贝绒线衣,见着伍世青,抬头一笑,白皙的脸颊上两个甜甜的酒窝,脆脆的一声:“爷回来了。”
伍世青道:“怎么?今日没漏针?”
怀瑾一听这话,颇不服气说道:“我昨日开始便没漏过针了!”
小姑娘虽然噘着嘴,但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想着小姑娘千方百计的不想上学,伍世青本来到嘴边的那句“我为你将入学手续办好了。”又咽下去了。
反正还有两日才去,让她在高兴几天也好。
怀瑾见伍世青站在那边似乎有话说,却又什么话都没说,便问:“爷可是有事要吩咐?”
“没事,只是天暗了,别打得太久,不要坏了眼睛。”伍世青说完扭头便进了屋。
天确实是暗了,怀瑾闻言也就收了手里打了一半的绒线衣和线球,跳下秋千随着伍世青进了屋。
日常说几句好听话,讨好一番。
“爷忙了一天,辛苦了。”
“还好。”
“听说您喜欢吃猪蹄,特地吩咐厨房做了猪蹄,早些时候便炖上了。”
“好。”
“这会儿要让厨房上菜吗?”
“不用,歇一会儿。”
“好的,您在沙发里坐会儿,我给您泡杯茶?”
“好。”
……
伍世青撩起长衫,在自家的沙发里坐下,架着腿看着小姑娘兴冲冲的跑着去给他泡茶,觉得就算不说当年的救命之恩,自家小姑娘也真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长得好看,懂事,有文化,又孝顺,会心疼人。
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
都十六了,也留不了几年了。
这个不能想,只是想一想,老流氓就觉得心疼肚疼想拿枪子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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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用过晚饭,伍世青便回了书房。
过去怀瑾没来之前,伍世青是鲜少在家用晚饭的,毕竟作为新世界舞厅的老板,晚上八点,伍世青的一天才算是过了一半,怀瑾那天能晚上十点多在新世界的门口等到伍世青,真是老天帮忙,通常没到凌晨,伍世青是不会回家的。
而如今伍世青一个礼拜至少三四天要在家用晚饭。用过晚饭后,多数也就不出去,回了书房,伍世青听听收音机,找本书看看,也就睡着了。
是的,想让伍世青睡觉,就给他一本书,十分钟基本就能睡得打呼噜,这也是为什么伍世青一直尊重文化人,眼羡得要死,却依旧是个半文盲的主要原因。
其实伍世青自己也挺烦恼,这按时吃饭,早早睡觉的生活……最近好像都胖了,但要他如过去一般总在舞厅呆到凌晨才回,留怀瑾一个人在家里,他也觉得不好,何况中肯的说,最近总有人说,他的气色比过去好了许多,总归是好事。
而通常伍世青去了书房,怀瑾也就回房了,打打绒线衣,听听收音机,九点多钟,累了出来喝杯水,赶巧遇到齐英,水生和吴妈约了厨房的老何打麻将,结果老何一老乡来了,老何不打了,见着怀瑾,吴妈赶紧的招手,叫她来凑个角。
怀瑾原是不想应的,虽然她在伍公馆住了些日子,与三人也算是相熟了,但她总觉得吴妈神色间有些严厉之色,虽对她总是客客气气的叫小姐,但她总觉得吴妈应不是个好相与的,而齐英和水生是伍世青随身听差的,虽惯来嬉皮笑脸的,但在府里也是除了伍世青外说一不二的主,且府上其他的下人对二人恭敬之中总有些畏惧之意,由此可见二人也是极为厉害之人,不然不至如此。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当三个厉害人皆目光灼灼的往怀瑾望过去的时候,怀瑾难免心里一怂,便随了三人的意。
怀瑾回屋拿了钱,瘪着嘴在牌桌边坐下来,难免嘀咕:“我也不怎么会打牌,怕是要扫了你们的兴,这府上定是有比我会打的。”
岂料话音未落,便见一桌子除了她以外三个人皆笑了,齐英龇牙咬着一支香烟,一边洗着牌,一边笑骂道:“要的就是你不会打,我们才好赢钱,那些个穷鬼,口袋里没几毛钱,输一两块钱便哭爹喊娘的,滚蛋!”
要说自从怀瑾进了府,伍世青给添置各种衣物,胭脂水粉,以及日常用品,另外先是进府第二天便给了五百块,后来见怀瑾在家里不出门,伍世青寻思着是不是怕出门没钱花,又给了五百,怀瑾倒是推辞过,但伍世青理都懒得理她,给了钱扭头就走了,前几日府里发薪水,账房又给怀瑾支了五百块,,说是五爷吩咐了,往后每月给小姐五百块,是零花,另外又给了一张各种商店的明细,若是要什么又不愿意出门,只管打电话让人送,回头挂公账。
所以怀瑾虽然是一身落魄进的伍公馆,如今身上现钞便有一千五,外面普通的人家几十块钱一家三口能过一个月,说怀瑾是个富户不算过,也不怪齐英三人惦记着,这么大一只肥羊!既然自己不花,还不如给他们三个花。
而如今这算什么?我好心给你们凑角,你们却是处心积虑的想赢我的钱!
怀瑾瘪瘪嘴,瞪了笑得不像是个好人的齐英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她确实不出门,这钱对于她跟纸差不多,而她在伍公馆过得舒坦不舒坦,跟这三人待见不待见她也有关系,输点钱卖个好给他们,也没什么。
然而吴妈,齐英和水生话虽这么说,其实有一半也是在开玩笑,毕竟他们也是真的约了厨房的老何被爽约,也真的是凑巧看见怀瑾下楼,不是真的有预谋,然而不曾想随后这麻将打起来了,真的是怀瑾一个人一归三,打了三圈,一把不胡,还放了五六个炮。眼见着怀瑾面前的钱快速的越来越少,三人又难免开始担心,万一被伍世青知道了,说他们三人合伙欺负人,那可不好。
新的一把开始了后,吴妈,齐英和水生三个交换了个眼神,心领神会的决定大家齐心合力出个千,让怀瑾赢一把。
且不说吴妈,就说齐英和水生,当年那是跟着伍世青混过赌场的,两人联手想让人赢牌那也容易得很,何况怀瑾摸牌打牌,好的坏的,简直都写在脸上,操作起来更是毫无难度。
但也不能说怀瑾傻,中间齐英借喝水的故想偷看她的牌,便被她立马伸手挡住了,狠狠的白了一眼,道:“我都输这么多了,你还想偷看我的牌,你好意思?”
“说的什么话?!谁看你的牌,不看我也能赢你的钱,我至于?”齐英梗着脖子强行辩解。怀瑾也没什么切实的证据,听了齐英的话,也没能呛回去,只是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虽然她已经做好输钱的准备,也觉得输钱没什么,但就算是没彩头,谁一连十几把,一把都不赢,倒霉成这样,也会不高兴。
不过即便齐英没有看到牌,随后摸了又没两圈,吴妈漫不经心的丢了张七万,正拿着一个蜜饯往嘴里送的怀瑾两眼咕噜噜一转,有点不敢相信的放下蜜饯,又定睛看了看,顿时脸上乐开了花,将牌一推,娇声喊道:“胡了!”
甚好甚好!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吴妈,齐英和水生总归不怕这小姑娘跑去伍世青那里告状了,让她赢一把,就算告状了,他们也有个交代,以他们三个的水平打爆一个小姑娘不是很正常么?而怀瑾总算赢了一把,虽然胡了个最小的,也高兴得眉飞色舞。
大家都高兴,牌桌上的气氛和谐了许多,难免的就要说些闲话了。
齐英:“今天咱们爷在英德遇到沈茹欣了。”
吴妈:“哎哟!这巧了!说上话了?”
水生:“面对面碰上了,不说话都不行。”
吴妈:“说什么了?”
齐英:“那能说什么?总不就是客气几句。”
吴妈:“那才女就没丁点儿脸红,咱们爷那么捧着她,她结婚前连声招呼都不打。”
齐英:“屁!书读得越多越不要脸。”
说到这里齐英一顿,摸牌的时候瞥了一眼边上的自家大小姐,可显然自家大小姐完全没有自己书读得很多的意识,完全没觉得齐英无心之下的话映射到她了,依旧一边歪头研究着自己的牌,一边吧唧吧唧咬着厨房里刚送过来的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水生也觉得怀瑾在,这样说不好,插了话说道:“别提些小姐不认识的人,听着无聊。”
这话一出,怀瑾好不容易挑了张牌丢出来,说:“你们叫我怀瑾就行。”
“小姐就是小姐,怎么能直接喊名字,让咱们爷听见了还得了。”吴妈捡了怀瑾丢的牌碰了一个,然后说:“我跟你说说这个沈茹欣,你就认识了。”
怀瑾虽然没用心听,但也差不多知道这个沈茹欣应该是跟伍世青有点儿不清不楚的男女之事,其实她对伍世青这个老流氓的情史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但吴妈兴致勃勃的要说,她也不好不听,也只得点头说好。
于是吴妈也就噼里啪啦两把牌的时候把伍世青当年怎么认识沈茹欣,又是怎么大张旗鼓的追人家,最后又怎么轰轰烈烈的成为全上海笑柄的事说了。
怀瑾一边儿漫不经心的听,一边儿时不时应个声表示自己很仔细的听着,直到吴妈说完了,问:“你怎么看?”
这话问得让怀瑾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她抬头却见齐英和水生也都看着他,都一本正经等着她说点儿什么的样子,于是怀瑾放下手里的桃子,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说:“挺好的,若是她真嫁给爷,我怕不是来两天就走了,也住不下来。”
说到这里,怀瑾忍不住话匣子,接着说道:“你们是不知道老师是个多烦的差事,但凡做老师的,都爱使唤人,总归不管对错你就得按她的来,不按她的来她就不干,她才不管你是不是她学生,就是亲戚朋友,她也忍不住。我娘以前在家闲着实在没事了,就开了个善堂,给穷人施舍点儿吃的之类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开了个小学堂,教人读书,那敢情好,不开学堂前我觉得我还活得像个人,学堂开起来后,简直一天到晚的对我挑三拣四,我哪里是她亲闺女,我连家里的长工都不如,她对我家长工都比我和气……”
说起自己那位已经过世的母亲,怀瑾难得的滔滔不绝,只是说着说着,若有所思停下来,微微皱眉,又想了想,有些迟疑道:“爷今天去英德?英德中学?他去那里做什么?”
却见一张牌桌上的三个人,望着她的眼神里皆是同情。一张牌桌上打了牌的,多少有些情谊了,何况这是多难得的好牌品,输了几百块,赢了一把最小的,就几毛钱,还笑呵呵的。
水生:“爷给学校捐钱了,给钱的是大爷,你去了就是他们的祖宗,当换个地方玩吧。”
齐英:“谁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揍他。”
吴妈:“乖,咱们爷就这么点儿念想,一辈子就想着上学堂读书,你就委屈委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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