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儿?”我学暮雨家乡话的音调重复了一遍。从到家开始,暮雨跟他家里人就说家乡话,跟我就说普通话,还好他话不多,那也够费劲的,这不,终于出错了。
暮雨在我腰上捏了一把,低低地抱怨:“换来换去,舌头都打结了。”
“是吗?我看看。”我坏心眼儿地吻过去,纠缠追逐,极尽挑逗。
暮雨越是犹豫我越是猖狂,他拒绝不了我,我一次一次地证实了这个结论,就跟我拒绝不了他一样。暮雨的手在我脊背上揉搓地都快烧起来,喘息碎在唇齿缠绵间,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互相厮磨着兴奋着,挑事儿的我渐渐支持不住了。
暮雨还在我耳垂上细细地咬着,掀起层层入骨酥麻的□感受。我努力找回自己的呼吸,转移注意力,“我……我想起来了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暮雨跟没听见似的,投入地在我颈间吮吻。
“我……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你妈亲生的?”
我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整了,感觉暮雨瞬间僵了一下儿。
过了一会儿,他靠着我的肩膀躺下来,问道:“怎么这么问……”
靠,我那绝对是句玩笑话,不会给蒙对了吧?要不要这么可怜啊这个死孩子。
“我就是……就是觉得吧,她好像不够疼你……不像我妈对我那样……”
暮雨沉默。
“喂,”我推他,“不是吧,真不是亲生的?”
他笑,应该是笑,只是那声轻笑却让我心里一阵酸涩,“是亲生的,我妈……她就是那个性格……”
我往他怀里靠靠,拍拍他的后背,不再问什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别人不疼你我来疼,我把你放在心尖儿上疼。
要说这热炕吧,是睡得舒服,不过,也许是我不适应,早上起来竟然发现自己上火了,扁桃体肿的厉害。我想多喝点水就能好,于是早饭不动声色地喝了两大碗红薯粥,结果还是给暮雨发现了。他想去村里诊所给我拿点药,我这还没说话呢,韩晨曦先拦住了他。
不就是上火吗?妹子手脚麻利地削了两个梨,放一把去核的山楂,加冰糖若干,在电磁炉上给我熬了一小锅梨汤。暮雨拿个透明的太空杯给我装汤时,张磊过来了,还有张磊他爸。
明天就是妹子订婚的日子,张家特地过来跟韩家商量明天办事的细节。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传说中得村长,那个为了修条路找人把暮雨打得浑身是伤的人。我以为他会如同电视里地主恶霸似的又肥又丑,结果一看,那人居然长得颇有几分正直,只是他一开口便听出来是个场面精明的人,亲家长亲家短的,连我这个无关的客人都被恭维地很好。他拍着暮雨的肩膀说以前那些个事儿都是他张家不对,让暮雨别记恨,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晨曦嫁到他们家绝对不会受委屈云云,暮雨淡淡地点头。韩家阿姨倒是挺热情的,似乎对以前的过节毫不介怀。
张村长过来就是想请韩家人去他们那边看看,确定菜单,看看客人有没有遗漏,还有房子院子的布置什么的。一般人家订婚也就是请最近的亲戚吃个饭,可是据说张家非要大操大办,几乎全村的人都请了。韩晨曦偷偷跟我说他家撑得瞎折腾,不过在我这个外人看来这至少侧面说明了两个问题,一张家有钱,二张家对这个媳妇儿重视。
虽然村长邀请我也去看看,我也知道人家只是客气,我一外人有什么可看的。韩晨曦也不去,她说她哥看着行就行。于是,暮雨嘱咐我一定把那些梨汤都喝了之后,便和他妈一起跟着张家父子去了张家。张磊出门的时候还在回头看,眼神里全是不放心。
家里剩我和韩晨曦俩人,我便拿出暮雨的平板电脑给她玩。这地方连个无线信号都没有,我只能点开‘愤怒的小鸟’教她打。
游戏简单,妹子很快就知道怎么玩了,我边喝着酸甜的梨汤边赞美她‘跟你哥一样聪明’。
韩晨曦玩过几关后,在小鸟们搞笑的叫声中按下了暂停键,忽闪着大眼睛问我:“安然哥,你跟我哥关系特好吧?”
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我心里想,却笑眯眯地学他们家乡话问妹子:“你咋知道呢?”
她指指我手里的杯子,“这是我哥高中时的杯子,从来不给别人用的,都不让我用。再说,我还没见过我哥跟谁像跟你似的那么亲,比对我都好,”还叹了口气感慨,“我嫉妒啊嫉妒……”说完,自个儿先乐了。
看着这个眉宇间与暮雨几分神似的小丫头,我心里觉得莫名的亲近。我感觉不到韩阿姨对暮雨的关爱,却能看得出这个妹子对他哥的感情。
“你哥要是跟你似的这么开朗就好了,八百年都不见他乐一个。”我有意无意地想跟妹子打探点情况,“要不看你俩的长相,光看你俩这性格,真不像一个妈生的。”
韩晨曦马上反对,“我哥性格多好啦!我没见过比我哥更好的。”
“那张磊呢?”我问。
韩晨曦脸上一红,偏过头去,小声儿说:“他怎么比得上我哥!”
我有点汗,还好丫头就要嫁人了,不然这么恋兄怎么得了?
“其实我直到九岁我哥才回来!”韩晨曦接着说,“你不知道吧?”
那我哪知道去?回来?从哪儿回来?我摇头,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那时候我爸妈给别人打工挣钱,照顾不了俩孩子,就把我哥给我姥爷带着,所以十岁之前我哥一直跟着我姥爷。他回来的时候,我还挺不适应的,不跟他玩,不理他,不让他拿我东西,他都让着我,有什么好吃的也从来不跟我抢,要是有人欺负他还会帮我去打架,被打破皮了也不在乎,要是把别人打伤了,人家找上门儿来,爸妈骂他他也不说是帮我打的。大人白天都不在家,只有我们两个,他也不会做饭,只会把剩菜剩馒头给热热,要是不够吃了,他就先让我吃饱自己再吃。
记得最清楚的一回,那年有个同学不知道从哪弄来花籽,说是桂子兰,开花特别漂亮,给了我点儿。我不会种,我哥就帮着我种好,隔三差五地给浇水,很快就发芽了。有天赶上下大雨,我担心我那花苗被雨打折了,我哥课间就冒着雨冲回家里,给花苗儿盖了个篮子。后来这棵花算是平安长大,可是,到秋天了也没有开花,我同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村里上年纪的婆婆来我家借什么东西才跟我们说,我们种错了,这不是桂子兰,是羊角草,也不会开花,只是种籽跟桂子兰很像。”
说道这里,韩妹子抬眼看着我,问道:“你猜我当时什么反应?”
我想都不想,“把花拔了,晒吧晒吧,当柴禾烧炕。”
韩晨曦摇头,“你说的那是我同学。我没拔了它,我就站在花旁边哭,一直哭,一边哭一边对着那羊角草喊,‘你给我开花,你给我开花’。”
“哈哈……”我忍不住大笑,“你以为哭能把它哭开花了?”
她看了我一眼,万分得意地反问:“你以为不能?”
“啊?”我愣。
“第二天我刚起,我哥就拉着我到院子里看我的羊角草。那上面真的有花,各种颜色的,挂了好几个。是我哥捡我爸妈他们干活带回来彩色塑料包线给编的,我哥跟我说,这花能开到冬天。其实他编得一点儿也不好看,大的大小的小,只是打那天起,我从心里承认这个亲哥了。”
我眨眨眼,想起L市那棵开花的树,半天才说了句,“你哥现在手艺好多了。”
☆、九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