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大白兔子也明显瞧见了这般情形,终于不再犹豫的一下蹦到寮棚前面的一方青条石上,冲着灰兔子做出各种愤怒的神情,明显是一副被争走了宠爱气不过的模样。
这些兔子的行事实在太过古怪,铁赤几人想不通所以然的情况下,明显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终于决定,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要少年不靠近寮棚,就暂且不对他痛下杀手。
少年果然在青条石前停住脚步:
“大白,过来——”
大白脑袋往一边摆了摆,明显想要靠近,又不知为何对少年有些抗拒,随着少年一步步接近,终于一下跃起,朝着少年怀里砸了过去。
这么三四十斤一下砸过去,少年怎么受得了,竟是噗通一声仰面摔倒,这一倒下不要紧,本来就围在他周围的兔子一个个全扑了过来,少年瞬时淹没在兔子的海洋中。
这少年真就是兔子精吧?铁赤几人彻底看呆了,便是拿刀指着程峰的汉子,也惊得眼睛都直了,连自己手中大刀渐渐偏离的程峰的要害都不知道。
机会来了!
陈毓眼中寒光一闪,下一刻已经鱼跃而起,耳听得“咚”的一声响,却是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个拿刀站在程峰身后的汉子已经被一脚踹出去,陈毓一俯身,分别抓住地上男子和程峰的背心,用力朝寮棚外掷了出去。
铁赤几人顿时脸色大变:
“杀——”
竟是兵刃齐下,朝着陈毓当头砍下。
哪知陈毓身子往后一缩,手中宝剑一抖,朝着身旁两根柱子平平削出,又是哗啦一声巨响之下,寮棚已是塌了一半。
“想逃?没那么容易!”铁赤几人如何肯放陈毓几人离开,兵器连挥,格开从天而降的梁木毡片的同时,敏捷的从寮棚中一跃而出,却在下一刻全都僵立在那里——少年并没有逃,依旧施施然站在院外,而他的身后,这会儿却是站着六七个手持利器的汉子。
这还不算,再往后,还有几十名弓箭手弯弓搭箭,竟是把这座破烂的寮棚围了个水泄不通,更可怖的是他们手中的箭,全都闪着蓝幽幽的荧光,明显全是浸了毒的。
“铁赤王子,别来无恙。”护佑在少年右方的一个手持弓箭的英武男子冷冷道。
紧跟在铁赤身后的兀格脸色一变:“铁枪顾云飞!”
铁赤眼神顿了一下,又在一路追踪着自己的徐恒身上停顿片刻,半晌黯然道:
“果然是老天也不愿成全我吗!”
既有镇府司的人马,又有那么多官兵,便是手里的人质也被那个古怪的少年给救走,自己手里已是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既不能重新翱翔在草原之上,自己宁愿死也绝不会再过阶下囚的生活,竟是抬起长刀横于颈上,冲着徐恒几人厉声道:
“你们不就是想要铁赤项上人头吗?只要你们愿意放过我的兄弟,在下立刻成全你们!”
“王子——”兀格一听就急了,登时大声道,“咱们草原的儿女,从来都是只有站着死,绝不会跪着生,王子若然不在,兀格绝不愿一人苟活!”
“是!”其他人也都红了眼,“我等愿同王子一起死战,还请王子成全!”
说着举起大刀,就要朝陈毓等人冲杀过来。
“果然是英雄。”徐恒忽然阴阴的开口,“不过你铁赤王子还是好的,即便死在这里,好歹还有个埋骨之所,就不知那些昔日追随你的兄弟和你的族人,是不是也有这个荣幸?还是,死无葬身之地?”
眼下自己等人已是完全掌控了局面,要杀死这几个蛮人根本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只是小毓之前的话让徐恒意识到,除了杀死铁赤外,说不好,还有更大的好处。
眼下还不清楚北方草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不正好从铁赤嘴里套出底细?
铁赤果然脸色大变——难不成草原上的变故周人已是知晓?
若然真趁这个机会和羌扬联合,那铁翼族可不是将有灭族之祸?
一想到这个可怕后果,别说其余几人,便是铁赤也失去了原先视死如归的淡定:
“羌扬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愿意帮他?”
羌扬?徐恒和顾云飞对视一眼,俱是心神大震——
竟是让陈毓给猜着了!
两人一个是执掌天下情报来源的镇府司的得力干将,一个是之前经年镇守边关的常胜将军,别人不知道羌扬这个名字,两人却全都熟悉的紧——
如果说铁赤是傲视草原的雄鹰,那羌扬就是地上奔跑的狐狼。其狡诈阴险程度,尚在铁赤之上。
只是摩凌族的势力自来比不上铁翼族,所以不得不俯首甘做下属。
眼下听铁赤的意思,羌扬竟是把手伸到了铁翼族吗?
而铁赤又这么亡命潜逃,岂不昭示着铁翼族怕是已然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按理说铁翼族的死活和大周丝毫不相干,只是即便徐恒和顾云飞这个层次的官员也明白,草原上兵强马壮,之所以这么多次和大周的较量都处于下风,除了成家军英勇无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草原上各方势力一盘散沙样的现状。
摩凌族实力本就仅次于铁翼族罢了,要是真把铁翼族给吞并了,岂不是意味着会一统整个草原?
真到了那时候,怕是周朝边境再不得安宁!
“我饿了。”陈毓打了个呵欠道。
“饿了?”徐恒刀似的眼睛一下从铁赤身上收过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无比殷勤,“我兄弟就是贴心,那,我好像也饿了。”
“那咱们去酒楼吃点儿饭,养足精神了再接着打?”顾云飞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闻言笑着道,“我今儿个心情好,你们说要上哪儿吃,我请客。”
“就之前我和毓儿吃饭的酒楼就成,”徐恒砸吧了下嘴,伸手就去牵马,“那酒楼生意挺好的,晚了说不好就没座了。”
“对了,明日好像是毓哥儿姐姐的婚礼吧,嗯,那么喜庆的日子,可也不好见血不是?”徐恒已经上了马,又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对铁赤道,“明儿个我们去吃喜酒,那这样,咱们后儿个再干架。”
说着施施然上了马,留下僵立原地的铁赤几人扬长而去。
至于说具体什么时候打,怕是朝廷那边很快就会有决断。
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靠谱的对手,铁赤好险没给气疯——大周皇帝到底是昏庸到了什么程度,才会选出这样坏了脑子一般的官员?
?
☆、第章 99章
? “朱公子伤情如何?”徐恒瞧着依旧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的朱庆涵,蹙紧眉头——若然这人能醒来就好了,毕竟朱庆涵被捉了这么久,对铁赤等人的情形自然掌握的更详细。
程峰这会儿惊魂甫定,连带的听说徐恒竟然是镇府司千户的震撼也平静了些,终于重新找回些许名医的风采,一手把着脉搏一手捋着胡须道:
“已经没有性命之忧。若然大人有话要问,程某不才,让这位公子清醒片刻还是可以做到的。”
徐恒瞧向程峰的眼神顿时就带了抹诧异——倒没想到鹿泠郡这里竟是卧虎藏龙之地,要知道朱庆涵的伤势,可是最容易要人命的,毕竟,伤口已是感染发炎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
程峰如何不明白自己引起了镇府司的主意,倒也没有准备隐瞒——毕竟,镇府司想要知道什么事情还不是易如反掌?
当下哂然道:
“不瞒大人说,京城太医院院判周宁则正是在下大师兄。”
“竟然是周院判的师弟,失敬失敬。”徐恒笑意中明显多了几分郑重,毕竟,世人哪会没有个三病五灾的,太医院的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而且既是周院判的师弟,想来必然是有真材实料的。
程峰不再说话,随手取了几根银针,朝着朱庆涵周身几个穴位刺下,银针甫一入体,朱庆涵就睁开眼睛。
徐恒顿时大喜,刚要开口询问,却见朱庆涵猛地抬头,眼睛发直的盯着同样站在病床前的陈毓,完好的右手更是一下攥住陈毓的衣襟,痛哭流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