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盯着黎鸿,好半晌才低低道:“我不喜欢凤凰。”
黎鸿眨了眨眼,向他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东岳见着她,忽得上前两步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快速的往宫殿深处走去。黎鸿跟在他的身后有些踉跄,见着一路的侍从向东岳见礼,连他们的脸都来不及看清,便被东岳拉着一路向前。
黎鸿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看似平静却显得急躁不已的步伐,终于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东岳停下了脚步,侧首看向黎鸿:“这里。”
黎鸿愣了愣,而后东岳伸出手,推开了这扇门。
黎鸿本以为她作为乌尔克女王的时日里,已经见过足够多的奇珍异宝,但此刻见了这屋子里的东西方才惊觉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东西,恐怕只能算是宝物,根本算不得奇珍。
东岳对她道:“你等一等。”
他迈进了屋子里,从屋子的最上方翻出了一个盒子。东岳将盒子打开,原本尚且显得昏暗的屋子刹那间亮如夏日正午!
黎鸿眯了眯眼,方才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根极长的白色尾羽,虽然是白色,却美得不可方物。光彩在它的每一根毛发上流转,如是自灵魂深处耀射而出,它躺在盒子里,登时就将这一室的珍宝称为了鱼目。
东岳拿着盒子,对黎鸿道:“这是鸿鹄的尾羽,她用自己的尾羽和我换了定魂珠。我不喜欢凤凰,但凤凰的尾羽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尤其是鸿鹄的尾羽。”
他将盒子递给了黎鸿,饱含期待道:“我用它为你做件首饰好吗?”
黎鸿:“???”
她很干脆的合上了木盒,满室流彩的光滑即刻消失。她按着木盒,盯着东岳问道:“为什么?”
东岳轻声回答:“不知道。”
黎鸿强硬道:“那就想起来,比起凤凰的尾羽,我更想要答案。”
陌上桑道:“然后呢?羽毛没送出去吗?”
东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嗯,她看起来不是很想要。”
陌上桑夸张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凤凰的尾羽,这还是鸿鹄的尾羽!要让她同意用尾羽去换的机会多稀少呀!要不是她眼瞎看中了那只狐妖,我连见一见的机会都没有!”
东岳垂下了视线。
陌上桑见东岳不太高兴,心下不忍。她是血池化身,血池是幽冥的一部分,从这点来说,她与东岳还算有点儿些微的亲缘关系。陌上桑看惯了东岳面无表情的模样,骤然见他失落,完全受不了。
她对东岳道:“不、不然,您想一想,找到答案告诉她啊?”
东岳闻言,抬起头看向了陌上桑,清冷道:“血池,你记得我的头发是为什么变成了灰色吗?”
陌上桑仿佛现在才意识道这个问题,她结结巴巴道:“不是一直是灰色吗?”
东岳摇头:“她说不是。”
陌上桑:“……我也不知道。”
东岳对陌上桑道:“血池,我得想起来了。她不高兴我不记得,她不喜欢我这样。”
陌上桑困惑极了:“陛下,您在说些什么呀?”
东岳这么说着,慢慢地握紧了手。在他眼中的幽冥世界忽然间扭曲了一瞬,世界在一瞬间都扭曲成了漩涡,连同陌上桑的脸。东岳只觉得心脏处一阵钝痛,就像他如今处于的世界一样,飘忽虚幻,不着边际。片刻后,幽冥的一切又恢复如常,东岳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陌上桑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依然问:“然后呢?羽毛没送出去吗?”
再次睁开的时候,东岳漆黑的眼中在一瞬间似乎滚过了很多的画面。他的手指下意识扣上了怀里长方形的盒子,抿紧了嘴唇。东岳不再理会陌上桑,径自站了起来,往黎鸿在的地方走去。
黎鸿正和天审讨论着这块由记忆构成的碎片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满足,一转头便见东岳站在她的身后,也不知两人的对话被听了多少进去,顿时吓了一跳。
她皱着眉,看见了东岳手里仍然握着的盒子,耐着性子道:“我说了我不想要这个,我想要答案。”
东岳颔首:“我知道,但我依然想送给你。”
黎鸿:“……?”
东岳看向她:“我不明白为什么见到你会觉得非常高兴,也不明白为什么想要将尾羽送给你。”
“但我能给的答案是它,”东岳打开了盒子,顿时满室华光,“凤凰的尾羽是我拥有的、最为珍贵的东西。而我想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黎鸿微微怔住,她虽然为人偏于冷漠,但总是无法拒绝他人全然的好意。她看着东岳,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似乎看见的是利昂格里菲兹。这位圣殿骑士跪在林中向她许诺“将永为她的盾甲”。
她抿唇道:“我没有同样的东西可以回赠于你。”
东岳闻言温声道:“那便对我笑一笑,对我而言,这两样的东西是同质的。”
黎鸿握紧了拳头,大概是越到最后,碎片身上的痕迹越多,她越发难以将碎片只是当做是一名从未遇见过的陌生人。她偏开了视线,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盒子里的羽毛依然美得不似凡物,黎鸿顿了顿,不愿拂了东岳的好意,伸出手去碰了碰。
就在她的掌心碰上羽毛的那一刹那,原本光滑流转的尾羽刹那间崩散为满屋光点!
黎鸿一惊,下意识道:“我不是故意的!”
东岳却没有说话,只是径自看向了黎鸿的身后。在黎鸿的身后,一抹白色的影子渐渐显露,黎鸿后知后觉的向后看去。她印象里的、眉目冷淡,甚至带着点阴郁的“鸿鹄”渐渐显露了身形。
东岳漆黑的眼中隐有光,他抓住了黎鸿,将她护在了身后,迎在了“鸿鹄”身前。
“鸿鹄”现了身,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仔细看了看,询问道:“这是最后了吗?”
东岳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却渐渐变了。他黑色的眼中光华愈发明亮,过了良久,他对“鸿鹄”道:“许久不见,鸿鹄。”
“鸿鹄”笑着向东岳颔首:“许久不见呀,东岳。”
黎鸿看得一头雾水:“鸿鹄?她不是刚走吗?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鸿鹄”闻言看向黎鸿,笑道:“不明白吗?”
黎鸿迟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