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见过林白的爹娘呢,头一次见面,可不能这么随便。
陈玉把家里带来的熟鸡蛋塞到了林白的手里,“饿了就吃。”鸡早上下的蛋,这是她的那份,她没吃,特别带过来给林白吃的。
林白家兄弟太多,人也多,估计有什么好东西林白都吃不上几口。
在陈玉想像中,林白家有七个兄弟,兄弟一多,就不招人疼了。听外人说,一家子兄弟都不如最小的那个闺女招人疼。
“现在就走啊?”
“你不是忙着吗,你先干正事,我等会还要去知青办一趟,找刘可有点事呢。”陈玉看了眼开车的师傅,对林白道,“赶紧去吧,别让人师傅等久了,等会还有好几趟呢。”
林白点头。
陈玉又问他,“给师傅买烟了吗?”这送砖的师傅来来去去,累死累活的,总得表示表示。
“买了,就在身上呢,等会就给他。”
陈玉怕耽误这送砖的正事,让林白赶紧去带路,她站在这岔路口,直到卡车跟人都没影了,这才转身回了。
到了家,就把刘可要的那把锁给找了出来,又带上了工具,去了知青办。
本来,昨天回来的时候就该给刘可的,可东西多,一时忘了。
陈玉到了知青办,正好碰到刘可要出门,“去哪啊?”
刘可道,“去小学,宋元青请了两天假,我帮他带几节课。”之前,刘可是教语文的,宋元青教的是数学,刘可数学虽然一般,但是教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玉道:“你要的锁我带来了,插栓的,大锁,还配了一个两把钥匙。你屋里有人吗?要不我去给你装上。”
“别啊,你一个姑娘,装什么锁啊,”刘可才不舍得让陈玉受这罪呢,她说道,“锁先放我屋里,等我教完课回来,让知青办的几个男同志帮我装一装,肖媛出去了,屋里没人。”
刘可说完,从陈玉手里拿了锁跟钥匙,回屋放着了。
她出来时跟陈玉说道,“昨天晚上的事弄清楚了,不是什么坏人蹲点,是宋元青的弟弟,我可算是放心了。”要是没查清真相,她们几个女知青,晚上还真不敢睡。
“我去上课,你不要一起去?”刘可热心的问陈玉,“你在家也没什么事,要不去看看?”
陈玉摆摆手,“不了不了,我昨天买了些旧东西回来,等会还要去好好清一清。”再说了,数理化的书都买回来了,她总不能干放着吧。
那些学校的小孩子,有好几个活泼得不得了,陈玉去过一回,被孩子闹怕了。
刘可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你还怕孩子呢,以前宋元青只带高年纪的,这次有个低年级的班主任调走之后,宋元青把低年纪也一起带了,现在孩子人可乖可听话了。”
至于刘可,她才来半年,资历浅,年纪又轻,当不了班主任。
她也管不了那群皮小子啊。
“哪个老师调走了?”陈玉好奇的问道。
“就是那花老师,希望大队的女知青,听说比我早一年下乡,好像是找到了关系,调到城里还是县里教书去了。”
“啊。”陈玉知道那人,“那花老师讲课比宋元青差远了,就算是高升,名额也不该给她啊。”
刘可显然知道内情,说了:“我问过宋元青了,他说还想继续留在这教孩子,拒绝了提上去的机会,后来变成了花老师。”
陈玉这才的打消了疑惑。
刘可去上课了,她也回家了。
家里门开着,刘巧云拿了毛线球,坐在院子里织毛衣。
隔壁的陈婆子也在呢,看到陈玉回家,就问了:“听你娘说,你昨天去了城里,城里咋样,人不多,姑娘小伙穿的衣服好看不?”
陈婆子这么大年纪,就没出过远门,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她自个不愿意去,觉得去外头就容易花钱。
而且啊,这没人带着,她也不敢乱走,又怕下头的小辈嫌她。
这么些年,去县里的次数不超过三回。
陈玉道:“那边的姑娘都挺白的,好多剪着短发,穿着黄军装,学生装,不分男女,脚上穿的是解放鞋,还戴着雷峰帽,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短头发?”陈婆子大惊小怪,“大辫子多漂亮啊,剪什么短发。”
她赶紧对陈玉道:“你可千万不能学她们啊,姑娘家,留长头发好看,短头发看着爽利,可我总觉得不好。”然后,就与刘巧云说起了这短头发长头发的事。
陈玉趁机进了屋子。
从箱里把那数学课本找出来,除了高中三年的,还有她几本大学的,都是以前的没人要的东西。现在上大学可没有高考这一说。那段时期的大学生都是工人,农民和当兵的,他们通过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和学校复审,去上的大学。
孰称工农兵大学生。
陈玉他哥陈海,就是工农兵大学生,去年读完的,毕业回来,休息了一阵就到邮局去工作了。
陈玉翻开数学书,开始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又起来去找了笔跟本子,这还是以前读初中时留下的,铅笔很久没用了,还得用小刀再削一削。
陈玉一边看书一边在脑子里骂自己,她怎么蠢,恢复记忆前怎么会觉得读书没有用呢?
好像是有人在她耳边不停的洗脑,读书没有用,不如早点嫁人。
她怎么就听信这鬼话了。
高中的知识对陈玉来说并不难,记忆恢复了,上辈子的知识也跟着一块回来了,想当年,她可是研究生呢,被论文支配的恐惧她现在都记忆犹新呢。
不过,记忆中的知识点跟现在有些东西不一样,还是得看书。
看书做题,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陈玉看完了一个知识大点,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刚站起来,她就想起来了,跟她反复说读书没用的好像是外婆家的一个表姐,还是没读过什么书的,小学都没毕业,不是家里不让去,是她不肯学了。
陈玉嘴角一抽。
她锤了锤自己的头,她是脑子进水了吗,怎么会听信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的话,不继续读高中了。
笨。
那位表姐挺会做人的,嘴巴特别会说,她从陈玉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说读书没用,说到陈玉读初中,后来初中毕业,这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就没去了。
不想了,以后可不能听信别人的话了。
陈玉听着外面没动静,觉得陈婆子应该是走了,打开门一瞧,院里真没人。陈玉放心的去堂屋拿了杯热水,后来又给自己加了一勺红糖,这红糖得早点喝完,放久了该坏了。
陈玉喝了红糖水,休息了一会,准备回屋继续学习。
就看到大伯娘李春花从屋子外头闯进来了,一脸着急。
看到陈玉就问:“阿玉,你爹娘呢?”
陈玉道:“不知道啊,我出来我娘不在院里了,我爹可能在队委会上班的吧。”
李春花急得要死,“我去过队委会了,你爹不在!阿玉,你赶紧告诉我,他们去哪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生气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陈玉道:“我不知道。”
李春花可不信,“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玉知道也不会告诉李春花的。
她不用猜就知道李春花过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陈香的事。
陈玉都不问李春花来是为了什么事,只说,“大伯娘你要是不急,就坐在院里等一等吧,兴许他们一会就回来了。”
陈大队长不在队委会,那应该是去忙知青办的建围墙的事了,应该是在找人手。
也有可能是去隔壁丰收大队了,那卡车还在运砖过来呢,陈大队长不可能不闻不问。
这些事外人当然不知道,比如李春花。
李春花急得冒火,哪有空坐在这等人啊,她直接对陈玉道,“你到处去找找,要是见到你爹娘,赶紧叫他们去我家找我。”
陈玉看着李春花,没说话。
李春花快步走过来,拉扯陈玉,“你这孩子,别傻站着啊,快去啊。”
陈玉往后一退,避开了李春花的手,“大伯娘,我还有事呢,你要是真急着找他们,自个去吧,我没空。”
才懒得去呢。
“你这孩子,你连大人的话都不听了!”李春花盯着陈玉,“你娘怎么教你的。”
陈玉听到这话就笑了,“我娘再怎么教得差,也比大伯娘你教得好吧,你瞧你闺女就知道了。谁好谁坏,有眼睛都看得出来的事。”
还说她不好,陈香做的那才叫丑事呢。
李春花被陈玉的话堵了回去,气得心头疼。
李春花算是看清了陈玉的真面目,“好,你好得很,等你娘回来,我会好好跟她说的,你不听话就算了,还顶撞长辈。”她气走了。
还走得特别快,一会,就没影了。
陈玉把家里门都关上了,又去了门口,准备把门栓上。
只见她娘从隔壁陈婆子家的院门口探出一个头来,问,“人走了?”
原来她娘在陈婆子家躲着呢。
陈玉点点头:“刚走。”又跟刘巧云告状,“大伯娘还说您没教好,说我不听话,顶撞长辈呢。”
刘巧云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她还有脸说我,哼。”瞧瞧李春花自个教的好闺女,脚踩两只船,还怀孕了,这两件事哪件能见人了?
正说着,刘巧云的脑袋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陈玉抬头往路上看去,才发现大伯娘家的大堂嫂过来了,大堂嫂脸色跟往常一样,眼里倒有些兴致冲冲的。
“阿玉,你在家呢。”大堂嫂看到陈玉眼睛一亮,快走几步,到了陈玉家门口。
“嫂子,你来了,进来喝茶。”陈玉把大堂嫂迎进了屋,带到堂屋去了,还给大堂嫂倒了杯热茶,里面还加了些炒米,用水一烫,还怪香的。
大堂嫂就爱这一口。
还是阿玉对她好,大堂嫂心里想。
她喝着这炒米茶,心情好着呢。
只见她一脸神秘的问陈玉,“阿玉,你猜猜,你那堂姐在家里又做什么了?”
“绝食?”陈玉猜测。
之前陈香就是吃不下东西,绝食也正常。
大堂嫂笑了,“再猜。”
“哭,闹?”陈玉继续猜着。
大堂嫂摇摇头,然后放下手中的杯子,凑过来,小声跟陈玉说道,“在屋里闹着上吊呢。我那婆婆端着吃的送过去,看到她正把被单卷成长条,往房梁上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