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聂书同行医以来第一次使用灭绝人伦的术式,亦是为了斩断恶毒因果的根源。
在铁皮虎丛林中,他故意吸引铁皮虎王的注意,再放出人偶以兽语欺骗了虎王,
人偶告诉凶悍的虎王他是聂书同的书童,若是愿意将虎唾槿赠送给他一些,
他可以带着虎王找到聂书同,给他打打牙祭。
虎王本就对能说兽语的人偶充满了好奇,
而虎唾槿对它来说也不算什么,便满足了人偶的要求。
人偶获得虎唾槿之后忽然五体分裂,纵向各处,
铁皮虎王惊愕不已,过后方知被骗,在丛林里嘶吼起来地动山摇。
同样逃出丛林的聂书同,使用术式将木偶部件重新凝聚,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虎唾槿,
村长的女儿服下虎唾槿后果然治愈了血崩,从那开始便追随聂书同入世,最终修成眷侣。
他们唯一的孩子便是那位术式人偶,至于如何传奇则不是聂氏家族之外的人可以知晓的了。”
赵谧的一番详解让众人都不住发出兴叹,更是为聂书同哪怕破禁也要治病救人的决心感动。
潘老手中摸着那些传神生动的文字,对眼前的小赵谧流露出慈祥的怜爱之情,
他无言以对,不住地抚摸着赵谧的小脑袋,亦是将药祖魂勾交到了赵谧手中。
“师父,您这是?”
“谧儿,你比师父这愚钝的脑筋聪明多了,恐怕我们潘氏一族的医道将要由你继承了。”
潘老眼神灼灼地望着她,赵谧心中也是风起云涌,她没有推辞便将药祖魂勾收起。
“师父,聂书同的故事为什么被《多木火经》放在第一页?我想,大概是有寓意的。
书中所讲的医者故事,皆是他们遇见的可改变其一生的奇异事件,聂书同弃医从商,
加入忠字十贸,以商道所获的利益,从更大的角度接济普天下食不果腹的苦命人,
这,同样是一种悬壶济世,难为可贵的慷慨胸襟并非每个人都有,谧儿尚且年幼,
才疏学浅,除了死记硬背了几本书之外,实在不知灵异疾病是什么?又如何治疗?”
赵谧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平静,她知道即便赵家通过金诏立方从此平步青云,
母亲那日渐消瘦的身子也不会有任何的起色,名医也只能通过固元的手段维持她的生命。
赵谧越是接触太祖起兵池这些奇异的东西,就越是相信灵异疾病正在向世间蔓延。
太祖起兵池,药祖魂勾,《多木火经》,它们为何一时涌现?让自己轻易获得?
这,也许正和石然吞服下大道六合丸一样,都属命轮转动的趋势所挟。
潘老知晓这小女孩儿心中的迷惑不解,便将一套银针与捻脉医书《曾泽策》赠送给她。
“谧儿的担忧师父我也曾有过,只是那时我追寻灵异医道的方式便是以针灸入门,
也许在踏入医道之门的过程中,你才能坚定自己向往的医道。世间本无灵异,
皆是因为人类的动机不纯,幸灾乐祸,一些邪恶深沉的力量一直都是存在的,
只不过我们常人无法看清,我,我不知道谧儿有一天能否看清......”
赵谧知晓潘老穷尽一生也未能遇见任何的灵异疾病,
在潘家的医术传承上一定出现过断层,甚至是他祖上故意切断的。
她将潘老的所赠收了起来,翻了那《曾泽策》几页,发觉是一本描绘穴点走向的图书,
每一页对人体的一个穴点做出了极详尽的阐述,赵谧随意一看便被其中的讲解所吸引,
大感自己是迈入了医道之门的第一步,满脸的欢呼雀跃,被心情平静的潘老看在眼里。
“谧儿,这《曾泽策》与世间普通的穴位书籍不同,
乃是含有人体精准‘大禅定梵海穴’五百有三处,
小成‘禅定梵海穴’三百三十处,指法‘禅定指穴’一百单八处。
还有这套‘禅定梵海针’,目前为师只搜集到了两百根,仍有许多流落在世间,
这套针与《曾泽策》都为潘家祖上所传,针对普通病人的治疗只有禅定指穴有用,
若是以禅定梵海针灸疗指穴,可减缓消除人肌肤下淤积的病毒杂症。
更深入的禅定梵海穴则较为晦涩难懂,即便是有《曾泽策》作为指引,
一样要靠医者超强的悟性去自行解读,为师将它们都送给你,以期你能找到头绪。”
面对潘老的倾囊所传,赵谧不自觉眼眶湿润,屈膝要向师父跪拜,却被他拦住。
“谧儿,有志解读我潘家医术的人,对为师而言堪当是救命恩人。
这些东西,传承到为师这辈人的手里时,家族已没有几个还将医道当回事的人了,
唯有为师一腔热血却天资愚钝不明,谧儿既是为师的徒弟,同样还是我的知己,
还望谧儿从今天起多多揣摩医书,尝试针法,若有不懂之处尽管向为师提出。”
潘老欣慰地捋了捋白须,悠然笑道,似乎是为找到可当大任的传承之人而高兴。
赵谧与石然躲在潘老的膝下闲聊,俨然是一对金童玉女,
待石然的两位哥哥苏醒之时,那两人仍在围着《曾泽策》研究个不停,
等月光灼灼地遍洒大地之时,这石家军营祥和的气氛突然凝固了起来。
只见石文石武各自痛苦地捂着胸口,面色变得土黄不堪,死人般难看,
潘老赶忙将两人的衣物褪去,发觉在两人的胸口上都糊着一大块黄色的土壳,
那土壳看起来坚硬无比,其中生出了许多黄色小虫不停钻入两位患者的皮下,
黄色小虫并没有钻出皮外,而是不住爬来爬去,吸食着一种白色的液体,
它们吸食得越是凶猛,两位小将军的皮肤就越是趋于干燥,滋生出许多裂纹。
“糟糕,这是土性,土性的灵异病毒,由某人的爆气传染上去的。
这,我行医几十年并未见过真正的灵异病毒,这,这还是第一次啊。”
潘老咻然站立,眼睛睁得斗大,紧张与兴奋的表情共同出现在脸上。
“灵异病毒?土性?这肯定是辛子茂那个家伙弄出来的古怪,
这货肯定回到了辛家,并且正在暗地施展这种阴狠的伎俩。”
石然狠狠地握了握拳头,大步迈出就要去踢翻辛家的家门。
“石然哥哥,恐怕不可能的,你看这里。”
赵谧满面惊骇地走近石文石武,指着两人胸口上的土壳,
只见其中正嵌着一张丑陋不堪的脸,那脸死气森然,正狞笑不止地看着赵谧,
潘老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张脸正是死状凄惨的辛子茂的,其人早已生机死绝。
“我,我可没有想过要杀掉他,只是他在军营找茬我气不过,想灭灭他的威风,
谁知道他这么不抗揍?被我的火性爆气卷走,居然就那么烧死了?你,你可别怪我,
你死了可别找我,拳脚无眼生死在天,你别把仇恨附加到我哥的身上!”
石然毕竟还只是个少年,若是逞强斗狠他必然是不怕的,但这方才还真实存在的人,
几个时辰过后,竟然以这幅厉鬼模样出现在他的眼前,怎能不惊骇发怵?
果然,他越是惊惧辛子茂的脸,石文石武胸口的土壳就越是向外释放毒虫,
那些毒虫似乎在吸食两人身体里的‘骨硕素’,若是大缺这种物质,
人体内的血液将会被蒸干,肉体也一并碎裂成粉。
潘老一见在石然强烈的惧意之下,土壳中辛子茂的脸笑得更凶更狂,
忙将石然拉到身后,阻止他继续中了辛子茂魂魄的恐吓挑衅。
灵异病毒是潘老一生追求的事物,然而当他们真正面对时,
那土壳之中鬼魂嘶鸣沸腾的呐喊,却无言地传递到三人面前,使人手脚无措。
赵谧颤抖地掏出纪录随笔的小册子,将石文石武的一系列病变状况纪录下来。
两位小将军的皮肤渗透出一种不详的死气,石然躲在潘老身后正自责不已,
赵谧眼睛一转,忙将潘老赠送给她的药祖魂勾取了出来。
此物的作用,必然不仅仅是作为驱散法气咒之用,一切邪祟阴力它都可御服,
果不其然,辛子茂的怨魂脸孔一见药祖魂勾现身,便犹如躲闪似得,
从石文石武的胸口游弋开来,那样子十分古怪滑稽,从胸口逃到后背,
赵谧胆战心惊地托着药祖魂勾,土壳又从后背绕到两位小将的小腹,
总之,只要药祖魂勾与它们正面照应,那两张鬼脸就不断躲着走。
赵谧发现,当鬼脸躲开药祖魂勾游走时,它们会中断释放毒虫,
这不失是一种暂时控制病症的方法,在石文石武皮下活动的毒虫被魂勾一照,
一条条仿若进入了冬眠似的,原地盘卧不动,似乎失去了指挥陷入停顿。
潘老也发现了这一点,面色稍微轻松了一些,冥思苦想地望着赵谧,
但见这小妮子首次亲眼见证灵异疾病,竟然没有选择躲在尊师身后,
而是游刃有余地直面恐怖疾病的威胁,可是喜上眉梢十足的欣慰。
实际上,赵谧怎么可能不怕?
她虽然与辛子茂没有任何交集,但毕竟方才还在校场上见过,
此时两张鬼脸各瞥着狠毒的眼角,游走时还不忘瞪视着赵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