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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奏章到了章和帝面前,章和帝欣赏良久,宣来诚王,“你自己看看吧。”
  诚王一字一字,看得格外仔细。
  诚王感慨,“如果一年前看到这个,臣定会欣喜过望,喜极而泣。”
  如今么,不过尔尔。
  “怎么办。”章和帝问得简短。
  诚王很有些不情愿,“这个么……臣以为,应当堂而皇之,公之于众,然后……然后微儿便勉勉强强,见他一面。”
  公之于众当然是必要的。但既然公之于众了,江博儒和明探微就是亲父女,做父亲的再不好,临终之前想见女儿一面,这个愿意也是要满足的。毕竟这是孝道。历朝历代的帝王,哪个不是以孝治天下。
  “你犹豫什么?”章和帝不悦。
  诚王就要被立为储君了,做事却总是不够果断。
  诚王辩白,“倒不是犹豫,就是有点……有点不忍心。如此一来,臣的名声是清白无暇了,微儿这孩子却要和江博儒见上一面,少不了狱中之行。”
  诚王诚惶诚恐的,章和帝语气缓和了,“你舍不得微儿,这也是人之常情。”
  “微儿太小了。”诚王有顾虑:“这么小的孩子要进入牢狱,面对多年来不肯承认她的江博儒,是何等的委屈。”
  章和帝眼前浮现出小女孩儿的可爱笑脸,心也软了,“为何一定要在牢狱之中?换到别处,又有什么不可以?”
  “臣遵旨。”诚王忙道。
  章和帝吩咐,“先要大张声势,山雨欲来之时,才恩准。”
  “臣明白。”诚王恭敬的道。
  他虽然不够杀伐果断,但这件事他肯定知道应该怎么办,当然是先让群臣议论江博儒的奏章,等声势足够了,才准其所请。
  江博儒的奏章,在朝中又起了波澜。群臣纷纷痛骂,还有人义愤填膺,要求诛杀江博儒、固原郡主夫妇,以儆效尤。
  这对夫妇当然不可能轻易就杀了。江博儒再可恶,毕竟祖上立过功,有免死铁券。固原郡主是忠王爱女,忠王这位异姓王的颜面,朝廷还要是顾忌一二的。
  朝中波涛汹涌,明府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明肃政的堂哥明瑞,和族姐明玫,各带儿女,投奔来了。
  明瑞是明珨的亲哥哥,明玫和明肃政、明瑞明珨等人隔得有点远,但还没出五服。
  亲人见了面,自然有一番唏嘘寒暄。
  明珨和明玫见了面,皮笑肉不笑,相互不服气。
  明珨原名明霞,明玫原名明梅,都是后来改的名字。
  明氏族中重男轻女,女儿不入族谱,连名字也是随意起的。
  明琅得天独厚,与众不同,老家那些姐妹,就没有不羡慕明琅的。
  明珨、明玫,都改了名,都想和明琅一样。
  “二嫁,三品官?”明玫和明珨说悄悄话。
  明玫直到现在,都不相信明琅二婚还能嫁得那么好。
  “鹰扬卫指挥使,正三品。”明珨嘴里泛酸,“不光是位高官,还肯跟着阿琅在娘家居住,天天到老太太面前请安。”
  明玫半天说不出话。
  知道明琅运气好,却不知道明琅运气这么好。
  改了名字又如何?明琅的幸运,她拍马也追不上。
  明玫酸了好半天,打起精神,“家里的几位姑娘呢?请来见见。”
  老家来了人,大太太和二太太、四太太自然是要热情招待的。
  明老太太身子不大爽快,明琅陪着她,母女俩没有露面。
  大太太听了明玫的话,心中起疑。
  据大太太所知,老家是重男轻女的,怎么明玫不提明暾明暥等人,却急着见女孩子呢?
  明玫左顾右盼,“咱家五姑娘,和她亲爹还没见上面?这可不对啊。父女毕竟是父女,没有宣德侯,哪有五姑娘?”
  大太太更加疑惑。
  听明玫的话意,是来劝微儿和江博儒见面的。
  江博儒,或者忠王府,是怎么和明家人联系上的?
  江博儒,或者忠王府,把明玫等人弄来,应该费了番功夫吧。
  江博儒和微儿见上一面,真有这么重要?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第68章 068
  明探微和姐姐们放了学, 一起见过两位远道而来的长辈,和几位年少客人。
  明瑞带着他的内侄林彬蔚,和他的儿子明星。林彬蔚二十多岁,面容俊秀, 沉默少言。明星今年十六岁, 又瘦又高, 有点羞涩,但和明暾、明智等人见面没多久, 便开始有说有笑了。
  明玫有一儿一女, 儿子叫沙暄,今年十五岁;女儿叫沙昕,今年十岁。明玫相貌平平, 沙暄和沙昕却都是皮肤白眼睛大,五官出众, 明玫介绍一双儿女的时候颇为得意,“这两个孩子,长得都像爹。”
  明玫的丈夫沙洲,相貌应该很出色。
  明探微和客人们见过礼, 相互通了姓名, 肚中暗乐。
  明星, 沙暄, 这名字真是……非常响亮啊……
  当天晚上,明府备办酒席, 为明瑞、明玫两家人洗尘。
  酒席就摆在花厅中, 男人一席, 女人一席,半大少年一席, 小姑娘们又一席。
  明肃政、明琳和明瑞多年没有见面,兄弟之间,有说不完的话。
  明瑞瞅瞅,见明玕没来,药归尘也没来,心里有点不自在,想说点什么,再三思量,究竟还是没有说出口。
  疏不间亲。明肃政和明玕是亲兄弟,他明瑞和明肃政只是堂兄弟。
  明玫和明珨说悄悄话,“我们去拜见老太太,她就留我们坐了一小会,便把我们打发出来了。四太太和明琅,对我们也不冷不热的,也不来坐席。你说,老太太是不是还记着当年的仇啊?”
  “当年的仇?”明珨惊讶。
  显然,当年的事明珨不知道。
  明玫就有点后悔了,但话已经说出口,她索性讲明白了,“当年老太爷没了,老太太才嫁进明家没多久,那时候怀着孩子,还没生下来。族里的人都说,不管生下来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应该和他两个哥哥一起分家产。”
  “你说的是这个事啊。”明珨在明府住得久了,这件事听说过一些,“老太爷留下的家产,不是一分为二了么?老太太和她的儿女,一文钱没要。”
  “老太太肯定是记仇了。”明玫不是滋味,“按理说,应该是等她生下孩儿,若是男孩儿,也要分一份家产的。若是女孩儿,也该留一份嫁妆。唉,大概是族里逼得狠了,老太太是读书人,傲气,放下话来,说她一文钱也不要。明家一点家产没分给她,她能不记仇?肯定不待见老家来的人啊。”
  “老太太大方得很。”明珨劝道:“从前的这些事,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当然大方了。”明玫扫了眼笑靥如花的明探微,撇了撇嘴,“她一儿一女都有出息,儿子是将军,女婿是指挥使,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还都孝顺她。她也没啥大事,就是不怎么爽快,连药都不用吃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四个人在她身边服侍。儿媳妇给她捶腿,女儿给她捏肩,儿子女婿给她讲笑话,她多享福啊。‘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她日子过得舒心,可不就大方了?”
  明珨向来是暗中和明琅比较的,听了这话,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泛酸水,“明琅是有出息。明家这些姐妹当中,谁也比不上她。”
  明玫登时色变,转过头和章氏说话去了。
  明珨愕然。
  看明玫这个意思,是也想跟明琅比?明玫嫁的是个商人啊,商人之妻也敢跟明琅这位指挥使夫人比,太不自不量力了吧?
  明珨倒没有这样想她自己。毕竟她嫁的是位秀才,斯文人。
  沙昕年方十岁,虽是初来乍到,却并不羞涩畏缩,和明和畅、明向欣等人相谈甚欢。
  “我家就要搬到京城了。”沙昕告诉姐妹们,“我爹爹说,还是京城人才最多,书院最好,举家搬来京城,我哥哥也能找到好老师,安心读书。”
  沙洲多年经商,应该是赚了些钱,已经在吉祥胡同买了宅子,正在整修。
  “将来我家布置好了,请姐妹们到我家玩。”沙昕笑道。
  “一定要叨扰的。”大家都说去。
  沙昕略一犹豫,含笑问明探微,“五表妹,老太太身子不大爽快,你不用陪老太太么?五表妹不用拿我和我娘当客人,若是惦记老太太,便回去吧,好不好?”
  明和畅等人就都笑,“老太太若真有什么,我们都不能在这里陪表姐你了。其实老太太没事,只是精神不大好罢了。”
  明探微嘻嘻笑,“我阿婆没事,就是跟我娘还有我舅舅撒娇……”
  “老人家也会撒娇么?”沙昕听得很是稀奇。
  “当然会啦,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嘛。”明探微煞有介事,“我问阿婆要不要跟我撒娇,阿婆说不要,所以我就来坐席喝酒啦。”
  明探微举举手里的杯子,“喝酒喝酒。”
  明向欣、明婉愉揶揄,“不就是太和汤泡米酒么?微儿便喝得这么开心。”
  太和汤,一点点米酒,也就是有点酒味而已。
  明探微小嘴抿了一口,闭上眼睛,一脸陶醉,“太好喝了。”
  太和汤泡米酒怎么了,那也是酒啊。
  太和汤就是开水。古人真是太风雅了,连普普通通的白开水,也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明惠风是大姐姐,一直温柔周到的照顾着妹妹们。
  明玫招手把明惠风叫过去,好一通夸奖,“……惠儿往后便是超品夫人了,明家这些女孩儿当中,就你福气最好。”
  明惠风到底年轻脸嫩,害羞低头。
  明玫夸着明惠风,时不时瞟一眼沙昕,心里打起如意算盘。
  往后她这一家子也要搬来京城居住了,到时候和明府、泗国公府常来常往,无论如何也要为她的昕儿谋桩好亲事。她的女婿,就算比不上泗国公世子,也不能比泗国公世子差太多。
  不知过了多久,明玫总算把明惠风的手放开了。
  接下来叫过明和畅,又是一通猛夸,明向欣也一样。到了明婉愉,明玫就敷衍得很,淡淡一两句,就过去了。
  最后到了明探微,明玫清清嗓子,看样子是准备长篇大论。
  谁知明探微张开小嘴打个呵欠,“困了。”
  大太太心疼的道:“微儿困了?舅母抱你回房歇息,好不好?”
  “不要大舅母。”明探微揉着眼睛,“要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