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位于小区后部,楼房比较老旧,没有电梯。
可胜在绿化好,楼房紧挨着一个鲜花繁盛的小花园,花园里还设了一片健身区域。
“我家住二楼,东户。”站在单元门前,严臻指着自家阳台,向长安介绍。
“哦。”长安点点头,抬头打量着严家。
其实特别好认,与四周住户形成鲜明对比的严家,窗玻璃犹如虚设的一样,明亮到没有一丝尘土。
她忽然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拉了拉身上的裙子,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白色平底鞋,轻轻地吸了口气。
旁边的人却扑哧笑出声来,她噘着嘴瞪过去,他笑着摸了摸她散在肩上的头发,凑过去,眼神坏坏地低声调侃说:“怎么,紧张了?”
她面皮一热,向右挪了一步,和他保持合适的距离,“谁紧张了,我这是礼貌,懂不懂。”
他假装懂了,朝楼道微微晃头,“走吧,丑媳妇儿见公婆去。”
她抿着嘴唇,照着他的脊背就是一拳,他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的,她也被传染得笑了起来。
不过,经过他这一闹,竟觉得轻松了许多。
严臻举手敲门。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买的啥菜啊!”暗红色的防盗门被人推开,门里露出一张中年大叔的面孔。
看到严臻,他先是喜不自禁地叫了声儿子,朝严臻张开双臂,可目光一斜,看到严臻身边还站着一位个子高挑的姑娘,他眼里的惊喜很快就转变为惊讶。
长安朝严父主动微笑问候说:“叔叔,您好,我叫长安,没打招呼就冒昧前来拜访,请您不要见怪。”
啊……啊……
严定尧愣了愣,打量着面前这位眉眼英气,气质出众的姑娘,脑子里顷刻间转了无数的念头。
长安同样也在悄悄观察着严父,这位和严臻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西北大汉,明显被她的出现吓到了,他的手有些抖,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严臻轻轻蹙眉,提醒他父亲,“爸,你发什么愣啊,这是长安,我女朋友。”
严定尧回过神来,一边同长安点头招呼,一边给儿子使眼色。
严臻和他爸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他迅速嗅出危险的气息,他面色一变,还未等脑子的混乱过去,就听到一声夹杂了无限期盼和委屈的呼唤,由远至近,转瞬到了眼前,“严臻,你可算回……”
严父背后出现的妙龄女子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一双水光潋滟的美目瞪得滚圆,先是看看严臻,又看看他身边的陌生女子,最后,眼角闪着泪花,委屈愤怒地冲着严臻压抑叫道:“她是谁!她是谁啊!!”
严臻的头嗡一下就炸了。
他无力地抚着头,朝老爹睃了睃,严定尧委屈地撇撇嘴,心想,这事还不是怪你,你要是早跟我说带着女朋友回家,我想方设法也得把婉枫弄走啊。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严臻闭着眼睛深呼吸,转过头,看着神情若有所思的长安,挤出一抹微笑,说:“这位是……荇翊的妹妹,廖婉枫。”
果然,不出她所料。
长安目光微闪,看了看神情紧张的严臻,主动朝那个含怒带怨的女人微笑点头,“你好,我叫长安,是严臻的女朋友。”
廖婉枫听了她的自我介绍,悲愤交加地立在原地,愣了几秒,忽然冲上前,紧紧抱住双手拿着东西的严臻,怒视着长安,“你不要胡说,严臻哥哥是我的人,他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未来是要结婚的,你……你若是不信,问我严叔叔,严叔叔,是不是!我和严臻哥哥是不是从小定了娃娃亲!”
没等严定尧表态呢,严臻却猛地挣开廖婉枫,“婉枫,你闹够了没有!”
廖婉枫踉跄了几步,娇弱单薄的身子咣一下砸在门板上,严定尧赶紧上前扶住她,同时训斥儿子,“你吼啥吼,婉枫还是个孩子,有话好好说!”
廖婉枫见长辈护着她,委屈劲儿一下冲到顶点,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严臻和长安,贝齿紧咬着下唇,一行热泪骨碌碌滚了下来。
“臻臻?”楼梯间响起一道熟悉惊诧的呼唤,紧接着,邻居童蓉那高八度的嗓音便响彻楼道,“婉枫,你怎么了?哭什么啊?谁欺负你了,跟妈说……”
长安被来自身后的一股力量撞到,幸亏有人在背后扶了她一下,才不至于撞到墙上。
回头一看,却是面露愧色的严臻,她冲他摇摇头,示意自己还好。
那边,廖婉枫见到亲妈,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嘴一撇,哇的大哭起来。
“严……严臻……哥哥不要……不要我了……他的……女……女朋友……”廖婉枫指着手牵手的严臻和长安,泣不成声地向母亲哭诉。
童蓉一看严臻身边站着个陌生的女子,且两人手牵着手,明显在向她和婉枫示威。
她气得浑身哆嗦,面黑如铁地把刚刚采购回来的超市袋子用力掷还给一旁看傻眼的宋志娟,“你养的好儿子!宋志娟,严定尧,咱们两家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说完,她拉着女儿,头也不回地朝自家大门走去。
“小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小童,你别走啊……”严定尧想上前拉住童蓉,却被宋志娟攥着胳膊,硬扯回来。
廖家大门咣啷一下关紧。
走廊里一片死寂,水果和蔬菜散了一地,同几大包朔阳土产杂乱无章地绞缠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心烦。
楼道里有邻居在悄悄窥探,宋志娟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连喘气也觉得困难。
“志娟,你怎么了?是不是血压又高了!”严定尧发现她神色异样,赶紧搀着她回家,顺便给儿子使眼色,“严臻,赶紧收拾了进屋!”
严臻和长安互相望了望,他想说什么,长安却丢开他的手,自发蹲下身去,收拾起来。
听到门响,坐在沙发里喝药的宋志娟,面无表情地瞅了瞅刚刚进屋的两个人。
她含住药片,就着丈夫手里的水杯,喝了口水,仰脖,吞咽下去。
然后,她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平静地说:“过来坐。妈有话要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