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触及到颜非的那一刹,锐利的光芒瞬间收了起来,眸光恢复一片清澈。
像是一只突然收回了利爪的猫,只露出柔软的脚掌。
颜非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些事,多少年后,等颜青淮长大了,晚上也喜欢躲在床下睡觉,像只猫一样蜷成一团。
应该是长时间养成的习惯了。
这是小时候吃过多少苦。
她在颜青淮身上发现了许多伤痕,层层叠叠,新旧交替。
而且颜青淮右手的尾指断过。
颜非轻声道:“你要一直呆在床下吗?”
少年似是又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动了动手指,缓缓从床底下爬出来。
颜非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热茶水放在对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坐着。”
少年干涩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颜非对面。
“我给你的洗髓丹你没吃?”
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稍长的额发遮住眉眼,投下一片阴影。
“放心吧,没毒,吃了不会死。”
颜非盯着颜青淮看了一会儿,“想要给你娘报仇?”
颜青淮浑身一僵,原本虚握着的拳头瞬间握紧,指骨泛白。
颜非记得,颜青淮的娘是被自己的哥哥害死的,颜青淮前世便一剑杀了自己的舅舅为母报仇。
“你若是不变强,不仅只能任人宰割,也不能为自己的娘亲报仇。”
见敲打得差不多了,颜非起身,又在桌上放下一个雪白的瓷瓶。
“这是碧灵丹,你洗髓之后每日一颗辅助修炼,可以精进修为。”
见少年仍旧低着头,不发一语,颜非转身要出门。
“……为,什么?”
少年舌头有些打结,似乎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颜非脚步一顿,嗓音之间少了几分冷意。
“颜青淮,因为你是我颜家的人。我是谁,想必也不用再告诉你一遍了吧?”
颜非转头看向少年,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柔和些。
她并不打算对颜青淮说太多,少年吃了太多的苦,见过太多勾心斗角,防备心太甚。
说多了,也不一定会信。
颜非走后, 垂着头地少年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颜非的背影,眼眶渐渐泛红。
……
苍墨出关之后,得意洋洋地跟着颜非回了沧澜学院。
桑白和兰舟二人看到大摇大摆进屋的苍墨都有些头疼。
原本这院子里搬进来一个话多的不得了的洵澈,就够受的了。
如今苍墨还回来了,这日子还真的没法儿过了。
苍墨见在颜非那里找不到成就感和存在感,所以只好找其他人唠唠嗑。
桑白和兰舟迫于苍墨的淫威,只能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听苍墨一阵好吹。
“你们这些蝼蚁知道吗?本皇闭关多日,虽然还没有恢复到之前的修为,不过好歹也有七八成了。”
苍墨呼的撩一下身后的衣摆,感觉自己就是这个院儿里最靓的仔。
“本皇一出来,就把一个极恶穷凶的恶棍打的满地找牙。”
桑白把嗑下的瓜子壳儿扔回盘子里,问道:“敢问陛下,那个恶棍是谁啊,我们说不定还认识。”
毕竟帝都也就这么大个地儿。
苍墨邪肆一笑:“本皇听他手下的那群喽啰都叫他‘寒少’,估计应该是名门之后的纨绔子弟。”
温潜闻言也不禁点头道:“看来有些来头,这年头叫什么少的似乎都挺厉害。”
兰舟和桑白虽然会捧苍墨的场子,不过纯粹是觉得苍墨中二起来非常好玩儿。
但是温潜可就不同了。
自从听到了苍墨的自我介绍,又在兰舟二人那里得到证实,苍墨的确就是当初被林初之擒获,压在伽蓝塔底下几百年有余的万古邪龙之后,每次看向苍墨的眼睛都会流露出崇拜万分的神色。
这让苍墨十分受用。
听了温潜的话,苍墨轻哼一声,满脸不屑。
“哼!但是挑衅本皇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
“苍墨!你还要不要脸了?”
坐在房梁上的云突然开口,“揍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还要意思说的出口。”
桑白:“小孩子?”
云咬了一口果子:“那个什么寒少就是个小孩子,还手下的喽啰呢,就是一群流着鼻涕、大字不识的小屁孩儿!”
桑白和兰舟看向苍墨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鄙夷。
“小畜生你!”
苍墨作势就要把云给扯下来,这时候院门突然砰的一声打开了。
“爷我回来了!”
一身白衣的洵澈肩上扛着骨莲弯刀,大马金刀地跨进门来。
额角有些汗津津的洵澈看到苍墨也在院子里,到是有些惊讶,随即咧嘴一笑:“哟,苍墨也在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桑白二人只见眼前闪过一丝绯红的残影,苍墨人就不见了。
在看到洵澈的那一瞬间,苍墨脑海中瞬间便自动循环起大悲咒。
一笔一划的梵文,该怎么写苍墨都记得清清楚楚。
洵澈嘴角一撇,“世子又没回来,这苍墨到是跑得快。”
云听到洵澈说到风长殷,到是有些好奇,这些天似乎都没有看到风长殷的身影。
自从颜行歌被林初之抓去做苦力之后,风长殷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洵澈,风长殷去哪儿了?”
洵澈摸了一把额角的汗渍,长腿一迈便坐在檐下的栏杆上。
“世子有要事要处理,最近不在帝都。”
云有些惊讶,这个成天粘着姐姐的风家世子,居然不在帝都。
“你不是他的贴身护卫吗?怎么没有跟着他?”
洵澈黑色的眼珠灵机一转,“我只是回来取点东西,很快就会离开的。”
说着就调转了话题,想要去撸云的毛,却被云给躲开了。
“小狐狸团子,怎么了,你家姐姐有没有想我家世子殿下啊?”
云嫌弃地吸吸鼻子,“切!你们家世子太不要脸,故意气姐姐,还想让姐姐想着他?做梦去吧!”
云说完,后腿一蹬,便从栏杆上跳下去,蹿进了屋里头。
洵澈被云蹬腿刨起的木屑飞了一脸。
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洵澈耸耸肩膀,从栏杆上跳下来便飞到了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