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郎狄八岁那年,却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魔狼族的事。
郎狄生日的那个冬天,天上下着极大极大的雪,不少郎野的部族受邀去给郎狄庆贺生辰。
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郎野突然接到郎穆和狼殊的急报,留下郎狄在庭院中给手下看着,便双双赶去了书房。
郎穆和狼殊在数月前便领了郎野的旨意,去攻打周边的部族,这急报传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果然两人一去就是两个时辰。
等郎野和郎狄的母亲回到庭院的时候,便看到庭院的大门紧闭,即便是鹅毛般的大雪,也掩盖不住从围墙里弥散开来的浓重血腥气息。
郎狄的母亲急的立即推开大门,然后便看到瘦瘦小小的郎狄背对着他们蹲在院子的中央,听到开门的声音之后,便转过了头来。
而担心儿子得心急火燎的郎狄母亲瞬间就楞在了当场,只见郎狄身前还躺了一个人,那个人时郎野手底下最骁勇的战将,但彼时却大张着双目,嘴角血流不止。
而庭院周围,横七竖八倒的,全部是尸体,没有一个活口,那些来给郎狄庆贺生辰的部下,没有一个活着走出了这个院子,甚至没能走出自己的席位一步。
唯一的一个,是躺在院子中间的那个。
郎狄缓缓抽出那柄全部没入胸口的匕首,站起身来之后,郎野才发现,自己那个觉得最没用的儿子左手还握着血呼啦啦的什么东西。
郎狄见到自己的父亲母亲之后,面上仍旧是一副迷迷蒙蒙的呆萌模样,嘴唇和鼻尖也被这大雪的天气冻得有些发青,然后他像是扔树叶一样,把左手的东西给扔了出去。
那团猩红得刺眼的东西滚在地上还泛着热气,粘在上面的积雪很快便顺着血水一同融化开来,然后露出两个黑白分明的眼珠来。
郎野心头轰然一怔,看向自己最不成器的三儿子的眼神,突然迸发出剧烈的光芒来。
郎野一步一步的走到幼子的身前,见他纹丝不动,只是张着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像是平静的在等着他来抱他一般。
郎野问:“郎狄,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郎狄微仰着小脸儿,目不转睛地看着郎野,眼神中无悲无喜,看不到任何情绪,他没多作犹豫便点了点头。
这时,站一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郎狄母亲立即上前,拉住郎野的袖口,生怕他一气之下直接把郎狄给掐死了。
然而郎野拨开她的手,狠狠地揉了揉郎狄的脑袋,躬身一把便将郎狄给抱了起来。
“小狄,果然是父皇的儿子!”
自郎狄有记忆以来,这是郎野第一次叫他这般亲昵的小名,往日里,郎野是名字也不愿意叫他的。
这个雪夜,郎野是彻底承认了自己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
郎野后来调查过,那些人全部被下了化骨散,应该是宴会上的酒菜被动了手脚。
所以他们任凭有再大的本事,在中了毒之后,也只能瘫软在自己的坐席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曾经被他们耻笑欺辱的八岁孩童,将他们一一割喉而死。
看着那双握着利刃的年幼手掌,将一个个相熟的人送入地狱,看着那把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无力挣脱,不知道该是如何的绝望。
然而,郎野一直没有弄清楚,郎狄是如何算准了他和他的母亲怎么就会在化骨散发作之前离席,他怎么就能知道狼殊和郎穆会传来急报。
而且,那些毒是怎么下的?
彼时的郎狄,还只是个八岁的稚嫩孩童……
郎狄为什么会杀那些人,郎野心里是清楚得很的,他没有管,不代表他不知道那些事,不过为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儿子,降罪自己的得力部下,不是划算的买卖,所以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而现在证明,自己这个儿子非但不弱,还是个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狠人、狼人,郎狄自然是笑逐颜开。
那些人,杀了就杀了,连个孩童都斗不过,就活该去死。
但是自己这个看似病弱的儿子,却是将来能带领整个魔狼族走向鼎盛的希望。
郎狄崇尚强者,却也不仅仅只是武力上的强者。
他的大儿子虽有一身修为,但是性格优柔寡断,并不是他喜欢的;二儿子虽然有修为也有手段、够狠辣,但是总觉得还缺少了点什么。
而这个小儿子,虽然无论从那方面来看,都不是他所中意的,但是那一身心机和算计,却偏偏撞到郎野的心坎上去了。
空有一身武力那又如何,有谋略的人,能将天下万物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强者!
而一心以为自己就是下一代狼王的继承人的郎穆,丝毫没有料到自己出门一趟,战功没有捞到弄了一身,伤耗损了修为不说,自己那个病秧子三弟竟然一举成名,瞬间便将他从继承人的位置上给挤了下来。
郎穆从来不曾想过,那个病恹恹的弟弟,这般年幼的年纪就有了这般狠烈的心性和手腕,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若说郎穆和郎野暴虐的话,那招数都是使在明处,叫人咬牙切齿。
而郎狄看起来是个神仙般的俊俏温朗模样,一身心机都使在了阴处,叫人防不胜防。
而近年来,西疆和魔狼族产生的摩擦,颜行歌只要一出站,便几乎是战无不胜,这也叫甚嚣尘上的魔狼族收敛了不少。
但是,唯独对上那个三王子郎狄的时候,颜行歌虽然没有输过,但是也绝对谈不上赢,两人对阵起来,最多也就只有五五开的胜算。
郎狄一次也没在他的手上吃过亏,反倒是颜行歌,有些时候被郎狄的突袭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郎狄当时才不过八岁,竟有如此手段?”
王贺听了之后,惊讶得目瞪口呆,觉得这郎狄简直就是一个小魔鬼,哪像什么孩子啊。
然而一边的苍墨听了之后,眸子闪烁不定,像是想了什么的模样,不过最后也只是不屑地瞥了王贺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