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呢。越轻易能得到的东西,就越轻易会失去,而讽刺的是,越艰难得到的东西,却并不意味着难以失去。
为什么得到一点都这么难,却总是容易地失去那么多……
芥川慈郎也不禁困惑,为什么铃木铃花一下子就不能打网球呢?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失去了可以追逐梦想的网球,她就像是折断了翅膀的鹰,被人关进了笼子。她依旧美丽,甚至美得更加绚烂,却失去了某种闪闪发光的东西,那种曾经让芥川慈郎移不开眼睛的东西。
她和他们走得越来越近,和芥川慈郎越来越熟悉,从除了网球之外的各种途径,但他就是忘记不了,铃木铃花那个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
从那以后,芥川慈郎就不想当睡美人了。
他更想让铃木铃花躺在那里,什么也不用烦恼,只要轻松安详地沉眠休憩就够了,王子这种辛苦麻烦的角色,让他来做就好。
虽然他有时候很懒惰,觉得网球练习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但他也会认真起来,为强大到值得严阵以待的厉害选手——
为脆弱到让人心软,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公主殿下。
冰帝上下,没有一个人会否认这个加冕到铃木铃花身上的称号。无论公主这个称呼在学校里听起来有多奇怪,和铃木铃花放在一起的时候却自然得像是本该如此。
她具有和迹部景吾一样让人信服的气势,但是和迹部那样外放不同,铃木铃花的气场是沉静温和的,虽然并不凌厉,却仍然强大,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听从了。
何况,她本来就应该是被所有人宠爱着的啊。
她本来就应该和迹部一样,在赛场上所向披靡,指挥着自己的队伍横扫战场的啊——
芥川慈郎很难过,比起其他同伴们的气愤,他感受到的只有伤心。这才是高桥凉子的目的吧,而她真的达到了。
那个女人,真的折下了鹰的翅膀,于是这本该翱翔的天空之主再也无法飞得更高。
所以,芥川慈郎真的很难受,比起鹰失去了翅膀,他更悲伤的是,鹰还失去了想要飞翔的心。翅膀断了还可以接回来,心沉了下去就再也捞不回来了。
就算是铃木铃花会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会亲昵地揉弄他的头发,芥川慈郎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一个很遥远,远到芥川慈郎到达不了的距离。
她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又一层保护自我的盔甲,坚固到芥川慈郎束手无策。
“为什么要拒绝啊!”他也曾经任性地堵着铃木铃花,“迹部不是找到了治疗的方法了吗,只要去德国就能治好的啊。”
为什么——
“对不起,芥川君。”铃木铃花只是轻蹙着眉看他,带着一种冷淡的忧伤,“但是我不想再打网球了。”
芥川慈郎知道铃木铃花是认真的。
那既不是因为一时的打击而突然升起的负气话,也不是被打倒之后爬不起来的绝望告别,就只是一个决定而已。
他甚至想不到这是铃木铃花什么时候做出的决定,而她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芥川慈郎不想承认的是,他稍微有点嫉妒高桥凉子。
他隐约察觉到了,对于铃木铃花来说,他和向日,忍足或者迹部都没有什么区别,可是,高桥凉子不一样。
铃木铃花对待她有一点不同,那种不同就算是因为那些肮脏丑陋的事件,芥川慈郎也无法释怀。无论铃木铃花有多努力地装作从未在意,那件事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他连铃木铃花那些自我防卫的面具都无法摘下,怎么才能把那些讨厌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呢?
芥川慈郎也不知道,但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一定要做些什么,再不做点什么,他又要失去更多的东西了。
“呐,铃花。”琐碎的记忆和思考在他脑海里冲撞着,芥川慈郎觉得一阵更沉重的困意袭来,“你喜欢迹部吗,还是忍足呢?”
铃木铃花轻颤了一下眼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没有说话。
他由坐姿变为上半身侧卧的姿势躺在铃木铃花的床边,芥川慈郎看着那张姣好艳丽的容颜,“大家在传哦,迹部和忍足都在追你,但是你选择了忍足……”
他的声音渐渐变低,“但是……这两个人,我觉得你都不喜欢呢。”
转过头,铃木铃花面向芥川慈郎,有几缕发丝贴在她的脸边落下来,“那么,芥川君觉得我喜欢谁?”她的声音也很轻柔,像是一首低哼着的睡前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