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府里怎么了?”见翠柳头上冒汗,云舒急忙给她拿帕子擦了擦额头。
这冬天吹了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真的不好了。”见云舒还有心思给自己擦汗,翠柳急得跺脚,急忙握住她的手腕儿匆忙地说道,“不好了。我刚刚才听人说,说是,说是沈公子出事了。”
“沈公子出事了?”云舒顿时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
沈公子如今在唐国公的庇护之下,能出什么事?
“就是不久之前的事。你还病着没在府里头,不然这府里都传遍了。前儿……就前儿不久的事儿。”见云舒露出几分诧异,翠柳便忙把她拉到了她的屋子里,见屋子里没有人,她这才放心,对云舒低声说道,“听说前儿……沈大将军不是有一个义子还是养子的在外头领兵打仗的吗?因为沈大将军被陛下治罪了,因此陛下前不久就叫督军前往那头的军中,要把沈大将军的那位义子给叫回来。谁知道那位似乎更提前一步知道沈大将军被治罪死了,提前一步就跑了。不仅跑了,还卷走了大批的粮草,还有许多的金银珠宝。”
云舒不由听得呆住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病着的这段时间,京城里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沈大将军的那位义子跑了,陛下能高兴吗?消息传回来之后陛下盛怒,就要把沈公子给叫到宫里来。”
“那岂不是羊入虎口?”沈家这么一出儿,皇帝还不气死了?
那沈公子岂不是皇帝的出气筒。
“谁说不是呢。宫里来了陛下传旨意的人,国公爷也没拦着,反而训斥了沈公子一通,觉得沈家这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宽容之心。毕竟,陛下只说是把沈大将军的义子给叫回京城,也没说是要治罪啊。谁知道那位直接就跑了,不仅跑了,还把陛下给气得不行。陛下能绕得了沈公子吗?只是国公爷从前都已经护着沈公子一次了,因此这一次就不好再护着他,甚至觉得沈家把自己的心意也辜负了,因此十分不快,叫人直接把沈公子给带走了。”
“那沈公子现在在哪儿?”云舒听说沈公子出事,再想想皇帝的愤怒,顿时不安极了。
“不知道啊。”翠柳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很多人都看见沈公子进了宫门了。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谁知道陛下之后又叫人来国公府问咱们国公爷,说没见着沈公子去他面前领训斥,因此想问问沈公子是不是胆大包天不想活了。可是国公爷说沈公子都已经众目睽睽进了宫了,不仅进了宫,而且看见他进宫的不少呢。陛下这才急了,又把咱们国公爷给叫到宫里来,咱们才知道沈公子出事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进了宫以后,皇帝说没看见他。
可是人明明进了宫的,大家都看见了。
云舒不由脸色苍白起来。
沈公子如果大家都看见他进宫了,那必定是进宫了,总不可能大家都在撒谎。
可皇帝说没看见沈公子……这会不会是沈公子被皇帝给杀了,可是皇帝为了维持自己在大家心目中宽容,饶恕沈家的形象,因此拒不承认看见沈公子了?
她动了动嘴角,看着翠柳轻声问道,“那国公爷怎么说?”
“国公爷能怎么说?我听人说,国公爷对陛下说,他相信陛下没见着沈公子。不过沈公子的确进了宫,而且传旨的是陛下身边时常给各处传旨意的內侍,这个人绝对错不了。可是奇怪就在,这个內侍越不见了。”翠柳便对云舒说道,“听说陛下气坏了。不仅是因为沈公子在宫里就没影儿了,还因为……如今,如今外头都觉得是陛下或者皇贵妃把沈公子给杀了。这宫里头死个把个人,丢到井里头来个毁尸灭迹不是常有的吗?因此,大家如今都觉得是陛下杀了人却不承认。”
皇帝能不生气吗?
可是他这样生气,却还是叫人觉得这是在掩饰。
不然,闹成这样,沈公子的人怎么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陛下只说一句没见着人就行了?
护送沈公子进宫的是皇帝身边的人,传旨意的是皇帝身边的人,甚至许多人都看见沈公子进了宫门了,那人呢?
人总不能长翅膀飞了吧?
因为这件事,国公府里气氛一直都不怎么好,世子夫人知道弟弟人没了,如今又病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云舒不由想到不久之前陈平来看望自己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样子。
原来……还真的是有事儿啊。
她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沈公子既然进了宫,那只怕是插翅难飞了。
可是人却不见了,这只怕是凶多吉少。
皇帝会露出生气的样子,云舒总是觉得,这或许是皇帝有心在惺惺作态罢了。
“那国公爷怎么说?”
“别提了。国公爷这回相信陛下。把陛下感动坏了,今日国公爷又被陛下叫到宫里去了。”因为如今京城里的人都默认沈公子不见了是皇帝干的,皇帝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的样子。然而唐国公这一次坚定地相信皇帝,说皇帝要杀沈公子直接就杀了,何必不承认?因此他非常相信皇帝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谎,因此请皇帝赶紧把那几个过来接沈公子的人给找出来,兵荒马乱地找了一圈儿,没找着人……
这就尴尬了。
皇帝也郁闷了。
这么多人,在宫里藏哪儿去了?
没有人知道啊。
如今皇帝算是没法解释了,又似乎觉得唐国公是难得相信他的人,因此时不时就召见唐国公,愿意和唐国公说说心里话什么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因此国公府里也因为唐国公拘束着,很少会有人主动提及沈公子的事。
云舒不由沉默了下来。
既然唐国公已经有了禁口令,那她觉得往后沈公子在国公府里怕也不好再多提及了。
只是想到那个笑容温柔,容貌清秀绝伦,就算是在逆境里也依旧微微笑着的少年,云舒不由觉得自己的眼眶酸涩起来。
她觉得心里莫名的难受。
她和沈公子相处了多日,朝夕相对,自然也有几分亲近,如今骤然听到沈公子或许死在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就见她心里难过得想要落泪。只是想到这是在府里头,落泪也不好,她急忙拿手把眼角的湿润给擦去了,握着翠柳的手低声说道,“多谢你过来提醒我。只是沈公子的事儿,以后你别问,也别说,咱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见翠柳急忙点头,云舒便忙推了推她说道,“你去歇着吧,明日还得干活儿呢。”
“那你怎么办?”翠柳担心地问道。
她知道云舒一向是个温柔的性子。
服侍了沈公子一场,却见沈公子是这样的结局,云舒心里能好受吗?
“我没事儿。如今觉得难受,只不过是因为一个自己知道的人或许发生了意外因此十分感慨。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云舒见翠柳迟疑地点了点头,便叹气说道,“怪不得陈平哥之前支支吾吾的,我就觉得有事儿……只怕是他担心我知道,病又好不了了。”她的确心里伤怀,更何况自己那几日和沈公子相处得极好,如今骤然人不见了,又不见踪影,她不好受也是正常的。
翠柳犹豫了一会儿,见云舒不想说话,便走了,把单独安静一会儿的时间给了云舒。
云舒在屋子里沉默着坐了一会儿。
“琥珀姐姐?”她坐了一会儿,觉得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不过比起服侍老太太,沈公子的事云舒也只能压在心底不叫人看出来。不然,只怕老太太心里要更难受了。因为知道老太太是个心慈的人,陈平之前说老太太心里不开心只怕就是因为沈公子这件事了,因此云舒越发不敢把自己的情绪给露出来叫老太太再难过一次。只是没想到她整理好了心情刚出了屋子想要去各处转转,就见琥珀站在门外。
见云舒出来跟自己走了个对面,琥珀便微微点头。
“你回来了?”
“是。”
云舒忙点头说道。
“……沈公子的事你知道了?”琥珀缓缓地问道。
云舒犹豫了片刻便微微点头。
“世子夫人说之前沈公子跟她提过,说要给你画几幅画,说是答应过你的。”见云舒愣住了,琥珀见她惨白得可怜的一张小脸儿巴掌一般大,瞧着楚楚可怜的,便柔和了目光对她说道,“沈公子之前住的那个偏僻的院子还没有整理出来。他日常的东西都在那院子里,如今人不见了,国公爷说整理出来,把里头的东西都清一清没用的都丢掉,那院子就关上再也不叫人进了。那些画都在那院子里,你过去取走。你到底服侍了沈公子一场,我和你一起把院子给清理好了,咱们就锁门。”
“只有我和姐姐去清理院子吗?”云舒忙问道。
琥珀便点头说道,“旁人进去,国公爷担心叫人夹带了什么。”
因此,只有唐国公比较放心的人才叫去收拾院子。
只怕收拾院子这差事一直都在等云舒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