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的伤口看,不断从指缝中涌出的鲜血表示他伤得不轻,也许连内脏也受创了。他虽然不愿惹麻烦,但一个陌生人死在自己的房间也不太好,而且面对警察的轮番盘问也很讨厌。
“闭嘴!”男人不领情,冷冷地呵斥。
两人对峙了一会,沉默的房间里,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令人发毛。
男人似乎想走,刚迈步,身体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
“喂……”克劳德举着双手,十分纠结。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踢了他几下,发现对方一动不动,这才知道是真的晕过去了。于是他立刻夺下男人的枪,又在立刻报警和先救人中间犹豫了半分钟,最后才决定先处理伤口。从流血量来看,伤似乎很严重,创口却不大。看样子应该是某个手术后留下的刀口,没有完全愈合的情况下崩开了,边缘还有缝合的痕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在车队时,克劳德受过急救训练,包括接骨这样的外伤处理,所以没有出现手忙脚乱的现象。他先用干净的毛巾捂住他的出血处,把床单撕成细条充当止血带,最终阻止了不断涌出的鲜血。
床单的用途很多,最后又变成了绷带,很好地裹住男人的腹部。
处理完这些,克劳德忽然觉得这个人的眼睛很熟悉,他闭着眼睛沉睡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出于好奇,他扯下男人的面罩,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方严?”这位一周前还和他同病房的中国人,为什么会满身是血地出现在这里?
克劳德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反复拿起电话,最后又心情复杂地放下。换做别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报警,但对象是方严,他就有些说不清的怜悯。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他却在心中认定这个寡言的男人绝不是坏人,这是没有根据的臆测,完全凭他的直觉,但他愿意相信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用热毛巾擦掉他身上的污迹,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去处理阳台上的血迹。
“你这样无害的人,为什么会惹上麻烦?”克劳德蹲在阳台刷洗血污,一边回头看床上昏睡的人。送他去医院会更好,但他不确定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不敢轻举妄动,心里很担忧。他对这个中国人有些莫名的好感,坚信他不是作恶多端的歹徒,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定是被人陷害,或者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方严一眼,更加同情他的遭遇。
替方严处理血衣时,他的口袋里掉出一个证件,克劳德捡起来看,眉间的郁结终于散开。他像孩子一样高兴,兴奋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坏人,真是太棒了。”
证件上有方严的照片,职务和基本信息,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外壳上的神奇图案,印着天蓝色底有盾牌和白鹰的徽章对美国人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克劳德当然也见过它,这是中央情报局的标志,一个间谍与反间谍的机构,负责收集各种情报。
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神秘而充满英雄色彩的机构。
“原来你是CIA!”克劳德看着昏迷中的方严,一股敬意油然而生:“你真勇敢,一定在执行了不起的任务,才会弄成这样。”
他小心地为他盖上被子,关好门窗后守在一旁,脑子里开始各种奇思妙想。比如方严正在追捕恐怖分子,却不小心被内奸出卖,导致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之际,被英勇的克劳德所救,并且在他的帮助下一举击败所有的坏蛋。他脑袋里的故事简直是□迭起,震撼人心,堪比好莱坞动作大片。
想着想着,他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方严其实早就醒了,晕厥是因为药物,药力一过就恢复知觉了,但身体还是动惮不得。在不确定对方会做出什么举动之前,只能静观其变,但他悄悄观察这个金发笨蛋时,差点被他丰富的表情逗得笑出来。加上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倒是不担心这个大男孩会对他怎么样,所以干脆直接发问。
“方严,你醒了?好点了没,还痛不痛!”克劳德惊喜地跑过去,端了一杯热水,让他润润嗓子,一边关切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把阑尾手术的伤口都崩开了,幸亏刀口小,不然你流血都要流死了。”
“你记得我的名字?”方严饶有兴趣地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
“当然记得,不久前我们才一起住院,别告诉我你不记得我了。”说到这里,克劳德忽然变得很焦躁:“喂,我是克劳德,住窗户边断肋骨的那个。”
“我知道,我们见过两次了。”他垂着眼睑,漫不经心地喝水。
“两次?”克劳德愣住了,仔细在记忆中翻找,但是在想不起还在哪里见过他。看着眼前这个中国人,他忍不住想,难道我们在住院之前就见过,或者说占卜师口中所说的命中注定的人就是他?见他露出疑惑的眼神,方严知道他不记得机场的事了,也不便多说,于是从容地岔开话题:“你没有问题想问吗?”
“有,而且很多!”克劳德说完,把证件还给他:“但有这个,我什么都不需要问,我只要知道你做的是正义的事情就足够了。”
“那是假的。”方严眼也不抬,张开就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他握住温热的水杯,静静等待对方的反应。
“那你是FBI,还是国际刑警?”金发笨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总往正义使者身上靠。因为在他心中,这个温润的中国人不可能会做坏事,他斯文有礼,不爱说话,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因为克劳德认真的表情实在太好笑,方严忍不住嘴角上扬,凑到他耳边说:“我是黑手党。”
“胡说,我才不信。”他拼命摇摇头,眼神中带着些许兴奋,搓着手说:“我明白,你们的身份不能透露给外人知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真是太刺激了。”
“刺激会要人命。”他慵懒地靠在床上,盖着温暖的被子,难得让么放松,但时间不等人:“克劳德,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现在行动不太方便,但必须有人帮我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送到同伴手里。但这件事有危险,你可以拒绝,这没什么。”
“如果你告诉我,我们在哪见过,我就帮你。我是说除了医院那次,你记得我,对吗?”他可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也许方严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真有意思。”方严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压低声音说:“如果你想得起来,我就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真的?我……”疑问还没出口,方严忽然面色凝重地捂住他的嘴,走廊上传来许多急促的脚步声。他用手势示意克劳德不要出声,翻身下床,迅速把房间的灯关掉,耳朵贴在门上捕捉一切响动。
气氛忽然紧张起来,克劳德手心里都是汗,努力在黑暗中寻找方严的身影。
门外传来喧哗,似乎有人正在搜查各个房间,很明显是冲着方严来的。他回头看了克劳德一眼,眼神复杂,仿佛有不少话要说,但时间紧迫,容不得多余的废话。他蹒跚着跑向阳台,确定楼下暂时安全后,准备从二楼翻下去。
“你疯了,这样下去也跑不远,很可能被发现。”克劳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我陪你一起,多少能帮上点忙。”
他说完,先从阳台翻下去,在下面接应。
“你自己要跟来的,我可不会保护你。”推掉他准备搀扶的手,方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漠。
“把抢还给我。”自己行动不便也就算了,还带着一个外行,这让他有点恼火。
克劳德乖乖把枪还给他,两人绕着小巷在黑暗中穿行。
转到街口,那边停着很多警车,有警察在盘查过往车辆。看到执法人员,克劳德眼睛一亮,似乎是终于放心了:“去找警察吧,他们能帮助我们,不然我不知道能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方严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如何对这个天真过头的家伙解释,这些条子都是来抓他的!
不想引起注意,方严默默退回小巷,打算从另一条路过去。但两个半夜出来夜游,还穿着睡衣的年轻男人还是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其中一名警官大声叫他们停下:“先生,请留在原地,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快走!”方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转身就跑,一头雾水的克劳德只好跟在后面。
“前面的人,站住!”你追我跑,似乎是警匪片的一贯主题,所以方严他们一逃,后面的警察就锲而不舍地追上来了。
他熟悉地形,在旧城区的小街中穿梭,很清楚如何甩掉讨人厌的警察。但带着克劳德,不能像平常那样轻松逃脱,得花些心思。他们一路跑到护城河边,警车绕到前面把路口封锁住了,后面还有几名巡警加入了追捕。情急之下方严只能叫克劳德屏住呼吸,暂时躲在水下,而自己去引开追兵。
十几分钟后,他游到桥下与克劳德会和。
“为什么看见警察要跑?”这是他的第一个疑问。
“不跑等死吗?”方严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人真有意思。
“我是说你为什么怕警察。”谈话再次被打断,警车的鸣笛越来越近,方严按住他的肩膀,两人一起沉入水下。窒息感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克劳德很快憋不住,想浮到水面。察觉到他意图的方严立刻靠过去,用身体阻止他的行动。他把嘴凑过去,把口中的空去渡给他。
这几乎是一个亲吻了!
方严不知道克劳德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完全停止了挣扎。
十几秒后,两人一起浮出水面。
“我想起一件事……”克劳德大口地喘息,断断续续地说:“四年前,我们在伦敦机场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大概是我过得最坑爹的生日了,被带去花溪湿地公园,在毛风细雨中走十里河滩,饥寒交迫,又冷又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5公里,回来脚都断了。
虽然吃了好料,也收了很棒的礼物,但是一脚的水泡,泪奔而去~
话说,番外还有一章,就回到正文了。因为在强推,努力日更,所以明天更番外下,后天开始就全是正文了。握拳,正文有进展哦~
☆、第17章 再见
“我当时把咖啡泼到你身上,还拿错了行李。”他傻傻地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湿漉漉的卷发黏在额头,居然有些诱惑力:“方严,你果然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什么?”泉忽悠克劳德时,他不在现场,所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做我的恋人吧,我会一辈子珍惜你。”也不管当下情况如何,克劳德忽然一个熊抱,把方严紧紧搂在怀里。他轻抚他的背部,深情地开口:“我知道忽然说这种话会让你很困扰,但现在不说,我害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听着,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锲而不舍地追求,总有一天,你能被我的热情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