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要帮忙的就说啊,我这几日正好都闲着。”
“那敢情好,我明个要做糍粑,你来帮忙怎么样?”
“好啊好啊,明个儿我一准过来。”杨氏一口答应道,与村里的人们说说笑笑。不管以往关系咋样,现在都客客气气地,大家和气生财才是正理。
也有些收了腌肉,回头却说人闲话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酸呗。可这也是天注定的事情,要不怎么,谁家不娶个有钱媳妇,就她家娶了呢。
说到娶媳妇这件事上,沈家本家的宝贝疙瘩沈君和听说要娶媳妇了。
自从发生上次被打的事件,王氏恨死了沈家大房。眼下又听说杨氏大方起来,给每家每户都送了点腌肉。想也知道,他们沈家本家是没有收到的,杨氏连门不会上的。以前是不敢,现在是不屑了吧。想到他家那个有钱媳妇,王氏脸上便难看地道:“有了几个钱便开始装阔充财主,真是什么人,暴发户。”
她家和哥儿的亲事本来订在年前,可是沈君和这边磨磨蹭蹭,硬是拖着拖着,只好拖到明年。对方也是门当户对的读书人家,家中有点底子,若不是姑娘年纪比较大,比沈君和还大一岁呢,也不会选择沈君和这个没有功名没有家底的。
这门亲事沈家老太太和老爷子起先不同意,嫌弃姑娘年纪太大,比男人大一岁也是大了。
可是王氏喜欢,她就看重姑娘家有家底,有声望,是他们那边村里的大户人家。沈君和娶了这样的媳妇,才不会比沈君熙的媳妇差太多。若是沈君和娶个落魄的,王氏这么好强的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上次沈君和挨打的事情,虽说后来不了了之,也没确定就是沈东明打的,但是王氏不管,她就是恨上了沈家大房。缘由说起来真是令她呕血,只因又一次无意中听见儿子说梦话,嘴里叫囔着景微景微……
气得王氏当下就一巴掌打醒了沈君和,偏生沈君和还没醒,捉着王氏的手就以为是心上人了,什么亲亲爱爱,听得王氏险些吐血。她说她儿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打一顿,原来是这茬儿!如果她儿子真的觊觎沈君熙的媳妇,那打她儿子的人就一定是沈家大房的人没错了!
也就是说,这事儿他们娘俩只能吃个哑巴亏,打得再狠也是白打了,根本不敢囔囔出去。堂弟觊觎堂哥的媳妇,这算什么事儿?若是被外面知道了,他们沈家还不得通通不用做人了。就算外人不知道,万一不小心让沈家老爷子和沈家老太太知道,他们会如何解决?
王氏一想到沈家二老的行事风格,便生生打了个寒颤。她半点儿都不怀疑,若果真出了什么丑事,沈家两老一定是拿沈君和出去做挡箭牌。牺牲一个孙子,成全自个的名声,就是沈家本家的风格。前头的沈君熙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了,王氏不敢赌。
她麻利地替沈君和张罗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命令他立即娶妻生子,若是不听,就叫他身败名裂也好,死也不管他了。
沈君和有贼心没贼胆,闻言哪敢反抗,只好用不入流的法子拖一拖,拖到明年再看着办吧。他对宋景微固然不死心,奈何对方已有家室,他也没有很好的法子。
王氏见儿子因一个已经嫁人的男人整日病恹恹地,别提心里有多烦。她越是心烦,就越是恨极了沈家大房。此时杨氏又树大招风,村里人更是见了糖的蜜蜂似的,纷纷往杨氏跟前凑,真是让她吃不香睡不着。
心中有气,见了沈家老太太便不停地说道杨氏咋样,沈家大房咋样,最近又出风头了,人家过得真是有滋有味。那也算了,她还要唏嘘自个道:“人家看着是好了,咱们家却快揭不开锅了。”
沈家老太太道:“这话怎么说的,咱家什么时候揭不开锅了?”她们家再穷也没到这个地步,这话她不爱听。
“您是不知道,私塾里的大半学生,明年都不来了。”王氏呕心地道,这又是一件让她睡不着的事情。
“为什么不来?”沈家老太太不解。
“还有为什么,他们嫌束脩贵,明年要去凉山书社就读。”王氏说:“凉山书社,您那个好儿子开办的,学费只收二两银子的,您还记得吧?”
儿媳妇话里带着明晃晃的刺儿,可见是心里气很了,沈家老太太沉下脸来说道:“私塾损失了学生,你心里埋怨我能理解,可这事与我何干,你要耍性子便回娘家耍去,还轮不到在我跟前耍。”
王氏闻言,连忙冤枉道:“娘说的哪里话,我没有耍性子。不过就是心里不痛快,您难道就不生气吗?”
沈东英可是沈老太太最喜欢的儿子,她生气的,敲打完王氏她才说道:“老大这事做得不地道,我老早就说了,别开什么书社。现在好了,整个村都乱了套了。”
不止是王氏向沈老太太诉苦,沈东英也朝着他老子诉苦。王氏说的没有错,私塾的学生确实有大半表示束脩太贵了,若是私塾不减束脩,他们就要转道去凉山书社就读。
“爹,那眼下怎么办,咱们是减束脩还是怎么样?”沈东英难以决策道,若是减束脩,他们怎么开支?除去各种各样的花哨,还能赚多少?整个沈家本家,就靠着私塾进账。他们过惯了好日子,若是突然减少开支,怎么能行。不说家里内部的开销,外面充门面的,该打点的,也是一笔大钱。
“束脩不能随便减,不然有了一次就会有二次。”他们的束脩再怎么减,也不可能减到凉山书社那个微薄的量。这样一来,村里的人还是有意见。沈老爷子说道:“有多少人想走?”
沈东齐愁眉苦脸地道:“一大半。”
沈老爷子很吃惊道:“有这么多?”他原先还想着,若是人少的话,就随他们走,不管了。可是一大半,这可怎么好……
“他们都是愚蠢无知的愚夫,我们私塾虽然束脩高点,可是教出的学识都是很好的,岂是那个小小的书社能比拟?”沈东英越想越呕心,头一次这么恨村里人的无知。他们一个个只知道贪小便宜,却不想想其中的道理。俗话说便宜无好货,二两银子能教出什么来?
“这事,确实不好办了些。”沈老爷子苦思冥想,没能想到好的法子,除非还是要去找沈东明商量。可是上一回俩家已经闹得很不愉快,沈东明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沈东明。
“上次二哥不管,只说不会有影响,这回他总该要管了吧?”沈东英对二哥沈东齐恨起来,若是早插手管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你二哥也该回来过年了。”沈老爷子沉吟了片刻,说道:“听闻他与新任知县关系不错,要不让他请知县大人来我沈家做客?”
沈东英长大嘴巴,说道:“请……知县大人来做客,二哥能把他请来吗?”咋闻二哥有这样的关心,沈东英心中又惊又酸。他到底是处处不如沈东齐。明面上他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其实他是羡慕二哥沈东齐的。
“听你二哥信上说,他们关系还不错,应该是能的。”沈老爷子抱着希望说道。
“就算,能请到知县大人,这事又跟私塾有关系?”沈东英不是滋味地道:“知县大人权利再大,也不能强行关了老大的书社。”
沈老爷子点头道:“确实不能强行关了,但是总要给知县大人的面子,商量一下提高束脩,或者其他的办法。”
沈东英也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质疑知县大人没有用处,其实他很知道,能请到知县大人上门做客,用处非同小可。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劳烦您老写信给二哥,让他早点安排。”
“嗯,此事我自有主张。”沈老爷子捋捋胡子,回头进了书房写信,写给二儿子沈东齐。
远在小凉山脚下的沈家大房,也听说了沈家私塾的学生要出走的事情。原来是这样的,这两天突然有家长来打听,问他们是否招收在别的私塾读过书的学生。
别的私塾还能是哪里,一定就是沈家本家的私塾。
宋景微回道:“招收,只要肯来,我们就收,一个学生二两银子,永远不变。”他敢说永远这两个字,就是因为当初建立书社的初衷,本来就是为了造福穷人家的孩子,而不是为了赚钱。
沈家老二沈东齐就在隔壁镇上跑生意,因年下生意忙,并不准备太早回去过年。二十这天收到家里的来信,信里言之凿凿地说家里的私塾要倒闭了,老大家那边欺人太甚云云。
瞧着又是让自己做主来的,沈东齐叹了口气,跟续娶的媳妇刘越说道:“你瞧瞧这事,该怎么解决?”信里还说,让他请知县大人回家做客,这不是异想天开吗?家里俩老都以为他在外头混得很得意,动辄就能请动知县大人,也真是无奈。
“倒是不好办,当初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儿。”刘越见信上说的,学生出走了一大半,那私塾还真的要倒闭了。可是他当初跟宋景微保证过,不会再去找麻烦,如今怎么好意思再去管。
“私塾绝不能倒,咱们爹娘是不会同意的。”沈东齐说道,私塾就是沈家二老的心头肉,没了私塾就等于什么都没了,损失了里子面子,不能够在茶山村立足。
“那该咋办?你可别使坏主意,我跟你大侄子那媳妇说过的,绝不去找麻烦。”刘越有信用,从没想过要去找茬。
“自然是想个双赢的办法,若是咱们能不出面,就不要出面的好。”沈东齐说道,心里头也是讪讪地,他之前跟媳妇保证过,也不去找麻烦的。本来他大哥家里就困难,以前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没有伸出援手,已经很对不起。现在人家渐渐有了起色,他们总不应该时刻去找麻烦。
“哪有什么双赢的办法?”刘越说道。
沈东齐又瞧了瞧老父的信件,再想想知县大人对自己的和气,他咬牙暗道:“或者真的可以请知县大人走一趟。”成不成功,试一试便知道了,又不损失什么。
当天下午,沈东齐备上一份厚礼,到知县府上登门拜访。
张本卿闻是沈东齐来了,竟然见了他,也收了他的礼,问道:“沈老板所为何事?”这个沈东齐,他见过几回了,不是什么奸猾的人,还算正气,是以他对沈东齐很愿意提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