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简易那天的心情很差,非常差,时一念之前说过的,如果心情不好,可以去酒吧找他,对吧?
一如既往的灯红酒绿氛围。
杜简易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发呆。
他的衬衫那样干净,时一念几乎是当即就发现了,从善如流的走过去,近乎宠溺的揉了揉他软软的短发。
“嗨,小朋友。”
你看,他果真来了。
守株待兔。
杜简易没有闪躲,说实话他并不太喜欢别人叫他小朋友,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可是时一念这样叫的时候,他一反常态的并不厌恶。
甚至,是欢喜的。
“你吃晚饭了吗?”杜简易的第一句话如此简单,简单到唐突,时一念完全没有招架的气力。
一日三餐柴米油盐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爱情观一向浓重且热烈的人而言,似乎是不合时宜的。
时一念却觉得很温暖。
有多温暖呢?
这种感觉大概是陷进软软的云朵里面,时一念清楚自己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
“我就当这是关心了。”时一念眸色很深,径自坐下拿了杯酒,转过身去看杜简易,声音和四处周遭的空气碰撞在一起:“让我来猜猜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杜简易似乎被时一念说出来的这句话惊讶到,稍稍抬眸:“你怎么知道的?”
时一念见他这幅惊讶模样,简直不自觉的唇角上扬,他那么蠢,情绪都写在脸上,自己当然看的出来。
“或者你可以说出来,我想说出来的话会好一点儿。”时一念话音落地之后,又似有若无的朝着杜简易的方向凑近了些,这种距离很奇妙,杜简易感觉耳朵里面嗡嗡的胡乱响着,就好像下一秒钟时一念真的会对他做什么一样。
可是其实,时一念只不过是拿来了他面前的空酒杯而已。
“你今天不能喝酒。”时一念简单明了的解释道。
“好了,说吧。”这完全是带着蛊惑意味的命令,杜简易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理由,心甘情愿臣服于此。
“嗯,就是,今天建筑设计的导师要离开了,我送了他一本自己画的设计手绘。”
杜简易只说了两句,就转头看向时一念,似乎是在确认什么,时一念没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他们都送导师很贵重的东西,我的朋友说我智商情商双低。”
“我真的那么蠢吗?”杜简易垂下头来,难过都掩藏在眸子里:“总有人这样说,可是其实,我只是单纯的不想那么做。”
“你真的蠢。”时一念似乎是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才堪堪给出答案。
杜简易当即抬起头来,模样像极了受伤的小兽。
“不过没关系,毕竟很多人想要蠢成你这个样子。”时一念勾了勾唇,声音很轻。
杜简易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你蠢的很可爱。”时一念缓缓转动着手中的空酒杯,和声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看法呢?别人而已。”
“我……”杜简易扁着嘴巴,模样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时一念不说话了。
要知道在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里面,能保持初心,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啊。
他还一如少年模样。
他还那么干净,偏偏要沾染上些尘俗的色彩。
时一念觉得,自己是必须要护着他的,本当如此。
“别想太多,只要清楚自己是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就好了。”
杜简易原本垂下的眉眼,因为这句话,倏的亮起来,时一念感觉好像恍惚看到他的背后,生出一条毛绒绒软绵绵的尾巴,正欢腾快活的摇晃着。
天啊,自己一定是疯了。
“谢谢你。”杜简易觉得,这大概是自己活到现在为止,听过的最好听的赞扬了,比任何一句话都要动听,他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的下意识的凑过去就抱住时一念的身子,像是大大软软的无尾熊,依赖又占有性十足的攀附在树干上面。
他的身上还带着清晨露珠的味道和甜甜的牛奶香气,扑朔着钻进时一念的鼻翼里,时一念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胸腔还在震动,声音徐徐的传出来:“谢谢你时一念,你太好了。”
这白给的便宜啊。不占简直不是人!
时一念只不过僵硬了一秒钟,就立马伸出手臂回抱住杜简易,还似有若无的揉了揉他的腰,指下触感绵软,时一念顿觉恍惚,眼下的每一秒钟都这么好过,好过的不切实际。
(回忆到此结束,之后续补)
杜家别墅。
夜很静。
杜家的书房很静。
“青铭,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杜父的目光晦涩不定,看不出眸色里面的意思:“这并不符合你的性格。”
霍青铭是怎样陌上公子温润如玉的人,杜父看着他长大,自然再清楚不过,现如今他说出这种话来,杜父更多的感觉反而是惊异。
霍青铭倒是仍旧一副平淡如水模样:“伯父,不止现在,之后的每一次,我都会尽己所能将拉拉保护的体贴妥当。”
“伯父,我不会让拉拉受丝毫的委屈,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
这样的情话实在太过动听,门外偷听的女主人公完全没有招架的气力。
他一直以来都是不善言辞的人啊,却舍得把全世界最动听的情话堆砌起来呈到她身边,那种感觉,血液倒流,耳朵里嗡嗡作响,四处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真实,唯独隔着这一扇木门传出来的声音字字句句的存在着。
书房木门发出轻微的响声。
杜父微微皱了皱眉。
“进来。”
杜拉拉倏的一下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好尴尬啊。
杜父见门口那里没了动静,又轻轻咳嗽了一声,径自重复:“进来。”
杜拉拉眨巴了眨巴眼睛,轻轻推开门。
霍青铭回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隐隐约约有流光飞转。
这样旁若无人的恩爱,杜父感觉自己的存在简直莫名多余。
罢了罢了,毕竟似乎,这种感觉,也不错。
然而我们杜父表面还是要努力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来:“怎么回事?还学会偷听了?”
杜拉拉低着头不说话,手指轻轻戳了戳身旁霍青铭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