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想嫡子想得疯魔,一个是想嫡孙想得疯魔,胤礽勾起嘴角,趁旁人不注意,贴到胤禔耳边,低声道:“你不会如愿的。”
他只是有预感,大福晋这一胎,生出来的十之八/九还是个丫头片子。
胤禔微皱起眉,刚想要问,胤礽便对着他的耳朵轻吹了吹气,就像是在挑逗他一般,然后便又若无其事地退了回去,继续喝酒。
胤禔一时有些晕乎,方才想说的话一下吞回肚子里,而后便做了罢。
酒过三巡,胤礽见胤祉一直心不在焉,又冲胤禔努了努嘴:“他怎么了?”
“送亲的事情,他着急。”
因为荣宪下个月就要嫁了,之前胤禔答应过胤祉让他把这送亲的差事顶去,如今事到临头了,胤祉便是越发心绪不宁,今日见了胤禔免不得又提醒他,胤禔实在觉得有些无奈,便宽慰了他几句保证了这事一定成,这才没有被他给缠上。
胤礽看着胤祉乐呵呵地一笑,送姐姐去嫁情人,这种滋味,怕是很不好受吧。
酒宴结束之后,众人便也各自散了各回各处去,胤礽最后抱着小十五啃了两下,心满意足地离开。
从承乾宫里出来,胤礽见胤禔一直跟着自己身后,问他:“贝勒爷你似乎与爷不是一道的吧,你不是该走那边吗?”
胤禔道:“保成,你真的没有生气?”
胤礽反问:“爷为什么要生气?”
“……”
胤礽摇了摇头,又问道:“那我问你,你这么想要个嫡子,到底是因为你自己喜欢儿子还是想增加筹码?”
胤禔一愣,嘴唇动了动,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胤礽嘴角勾起,这一次笑意里便带上了几分嘲讽:“所以,你觉得爷值得生气吗?”
胤礽懒得再理他,转身便走了。
而他才回到毓庆宫,乾清宫里便来了通传,说是皇上叫他赶紧去一趟,有急事。
胤礽不明所以,也不敢耽搁连忙就去了,一路上想着方才不还好好的么,这么火急火燎地叫他过去,会是什么事?
乾清宫西暖阁里,康熙正连连唉声叹气,见了胤礽更是满脸愧疚,胤礽越发莫名,问道:“汗阿玛,发生什么事了?”
康熙道:“方才宫外送来消息,朕给你定下的太子妃,染了风寒,卧病不起,昨夜突然病重,已经去了。”
“……”
胤礽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瓜尔佳氏死了?!
“当真?!”
康熙见胤礽反应如此大,更觉愧疚,点了点头,同时又不免有些庆幸,幸好还没过门:“朕已经下了旨厚葬她,之前的指婚也就只能作罢了,这事看来还是急不得,等过个两年,朕再给你挑个好的吧。”
“……”胤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是谢了恩,心里却是有些五味杂陈。
二十九年的秋天,荣宪公主下嫁漠南蒙古巴林部郡王世子乌尔衮。
因为这一去便是两三个月,而大福晋又刚有了身子,于是也没等胤禔称病,康熙便很体贴地把送亲的差事给转交到了胤祉手里。
胤祉自然乐意,这便怀着不为人知的复杂心思,送了姐姐出塞外去。
而乌尔衮也早早就率了迎亲的队伍到古北口之外处迎接。
萧瑟的秋风中,胤祉只一眼,便看到了那高骑在汗血马上目光如炬的男子,四目相接时,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夹杂着苦涩的欣喜。
时隔两年,他们再次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乌尔衮率一众蒙古迎亲兵卫下马,上前在胤祉面前单膝跪了下去请安,胤祉无奈笑了笑:“世子爷有礼了,请起吧。”
乌尔衮谢过慢慢站起了身,目光悄悄上移,落在胤祉腰间挂着的当初他离京之时送与他的挂饰玉佩,双眸不由得一紧,眼眶微红。
那个时候他说的那句‘三阿哥,等日后奴才再回到您身边时,您再将这个还给奴才吧’,到如今想来,竟是分外叫人唏嘘。
“还请三阿哥随奴才回巴林部,喝一杯喜酒。”
胤祉淡淡道:“烦请世子爷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以前看康熙王朝的时候,大哥送蓝齐儿出嫁噶尔丹的那段印象倒是还挺深刻的
☆、活佛
三十年春天,为了调解喀尔喀蒙古各部之间的矛盾,消除噶尔丹叛乱带来的恶劣影响,康熙于塞外多伦诺尔召集喀尔喀蒙古左右翼、内蒙古四十九旗王公贵族举行会盟。
前三日各种召见、封赏、加爵、编旗、赐宴,康熙日日周旋于一众蒙古王公中忙得不得开交,而胤禔和胤礽两个则带着同来的一众弟弟们出外遛马打猎,却是惬意无比。
正值春日草长莺飞之时,青山碧水、蓝天如洗,草原上的风景也是格外动人,所以即使要带着一群尾巴,胤礽也很乐得出来走了一走。
纵马上了山坡顶上,胤礽深吸了口气,见远处一轮红日高悬,嘴角浮上了笑意。胤禔跟上来,见他这般模样,笑问:“太子爷似乎心情很好?”
“在这里比在京里舒坦多了。”
“因为京里闷?”
“你说京里哪能看到这样的景色?”除了灰蒙蒙的天便再难见其它。
“哈,太子爷这算是在伤春悲秋吗?”
胤礽懒得理他的调笑,视线四处扫过,落在前头山坡上同样拉了马立在那里看风景一动不动的胤祉身上,微抬起下颚,指了指那个方向,道:“伤春悲秋的该是那个才对吧。”
胤禔笑道:“不用理他,自从送了荣宪去巴林部他这几个月不一直都那样,一副苦大仇深脸,何况这回那位世子爷也没来,见不着自然失落。”
胤禔说着突然又很庆幸,虽然胤礽对他总是若即若离,但至少,他能日日见到他,这么算起来便其实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俩人说话间,身边的几个小阿哥正吵着要赛马,胤俄大声嚷道:“每回都说赛马,赢了也没奖励,输了也没惩罚,没意思。”
然后便有人问:“那你想要什么啊?”
“至少得有个争头吧,若是汗阿玛让我们打猎,猎得多的还有赏赐呢!”
这话也有些道理,比来比去的没有能争的东西,就算赢了似乎也没多大的意思。
胤礽听得有些好笑,又闻说话声停下了下来,侧过头却见一众弟弟们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嘴角不由得微抽,难不成还要他来给他们奖励?
胤禔顺势撞了撞他的胳膊,道:“你就随便给他们点东西吧?”
“我身上没有带东西。”
“昨日皇上赐你的蒙古短刀呢?”
众弟弟们赶紧点头,眼巴巴地瞧着,胤礽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是一早打上了他那刀的主意。
刀是御赐的,不同于普通那些,刀柄是象牙制的还嵌了罕见的夜明珠,刀锋犀利削铁如泥,是昨日车臣汗王进贡给康熙的,当时他们几个都在,看过之后俱是爱不释手,而康熙二话不说,见胤礽喜欢就赐给了他,至于其他儿子,除了吞吞口水艳羡一番也就只能暗叹没太子爷好命了。
于是这会儿胤礽若不答应未免显得小气,便也只能点了头,道:“行,你们以这里为起点往下冲,到前头河边,第一个到的为胜,我便把那刀赏给他。”
既然太子爷下了指使,于是连本没有兴致的胤祉也被叫了来,一众人上马排成一列,在胤禔的挥手示意下,一齐冲了下去。
胤礽转头狠狠剜胤禔一眼,胤禔颇为无奈地解释道:“我并非有意的,实在是胤禟一直缠着我要我答应,我这才不得不帮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