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试试又岂会知道不行?”胤礽想着前回虽然不是这样的原因但胤禟却得的同样的病,也是差点就送了命最后是被个洋人传教士给救了回来,所以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虽然其实他并不喜欢这个成日吵个没完的弟弟,但却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没了。
张诚犹豫了片刻,道:“殿下,这事臣实在是为难,不过臣倒是有个旧友,眼下也正好在京里传教,他本就是学医出身,若是请他去给九殿下看病,兴许能有法子也说不定。”
胤礽点了头,知道他也是不敢亲身上阵怕有个万一要担上罪名,道:“行,你去写封信给你的友人,爷再去与皇上说。”
入夜之后,雅尔江阿趁着人少找了上了门去探望,守着胤禟的侍从见是日日来看他的宗室阿哥,便也没有阻拦让他进了去。
胤禟闭着眼睛睡得很不安稳,小脸皱成一团,雅尔江阿看了他一阵,轻弹了弹他的额头,低骂:“笨蛋,我才一会儿没看着你,就弄成这样了。”
胤禟支吾了一声,脸无意识地往他手上贴。
雅尔江阿轻叹了叹,对这个骄傲得像个花孔雀一样的九阿哥,他确实是很喜欢的,打从第一眼看到就喜欢,止不住地想要亲近,那种心情与对那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及的皇太子却并不相同,一个是他只能抬头仰望永远都触手不及的主子,而另一个虽然他也要对着他自称奴才却总觉得是他可以贴近的人。
如今胤禟病成这样,要说真正难受的人,雅尔江阿绝对算得上一个。
因为胤禟突然的病重,一众太医都瞧不出好歹来,从最开始的耳朵疼到头疼,然后高热昏迷,眼见着他一天比一天虚弱,康熙也不敢再耽搁,下了令急行回京,命太医院上下一齐会诊,只是会诊来会诊去,胤禟已经病迷糊了,康熙急得团团转,太医院也没能给出个确实有效的方案来,随后胤礽便将张诚那同样是传教士的洋人朋友给举荐了上去。
康熙虽然对西学颇有兴趣,但这西洋医理毕竟之前都只是听得纸上谈兵,也并不是很敢贸然尝试,最后还是身边一直给他讲学的洋人传教士白晋给做的担保,眼见着胤禟昏迷了十几日依旧没有起色,干脆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将那懂医理的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给召了进宫来,特命其给胤禟医治。
虽然眼下是春季时节,但下过一场春雨过后,天气便又转凉了,而一路去到塞外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劳力费神,所以那边胤禟还重病不醒,这边皇太子就又病倒了。
康熙听得胤礽病了的消息时才刚下朝,本是准备去看胤禟,听了毓庆宫来报,没有多考虑,转而就急匆匆去了毓庆宫。
胤礽半靠在榻上吸着鼻子,只觉自己实在是倒霉了些,不过是昨晚睡觉被子没盖牢实,结果就又病了,来了两个太医给他诊脉,康熙在旁认真看着,听了太医说胤礽只是染了风寒并不严重,终于是放下心来。
吩咐了人去熬药,康熙手指敲着胤礽的额头,斥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都不知道顾着自个的身子?你就不能让朕省省心?”
胤礽低下头:“儿臣知错了。”
“朕不是在怪你,朕是担心你,你九弟还昏迷着不醒,你要是再病倒了,你叫朕怎么受得了?”
听着这话,胤礽心里蓦地涌上一阵心酸,道:“汗阿玛今日没去看九弟吗?”
“本是要去的,听闻你也病了就先来了你这里,一会儿再过去。”
“哦……那汗阿玛您去吧,我这儿没事。”
“不在乎这一时片刻的,朕看着你喝了药歇下了再走。”
翊坤宫。
宜妃郭络罗氏焦急地责问跪了一地的太医:“九阿哥到底什么时候能醒?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众太医交头接耳一阵,回得话依旧是那一套,继续观察,再等等。
郭络罗氏气得挥手就摔了手边的茶碗。
里屋突然响起了几个太监嬷嬷的喊声,郭络罗氏惊动之下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起身进了去,床上的胤禟浑身抽搐不止,嘴角吐着污物,郭络罗氏看着脸色顿时就变了,喊着胤禟的名字就扑了上去。
那蹲坐在床边的洋人医师卢依道小声提醒:“娘娘,请您到一旁稍等片刻,让我再……”
“你滚!”
郭络罗氏猛地回头冲他喊,原本她就对这西洋医师不信任,尤其是知道他是胤礽推荐给康熙的就更加不放心,如今看得昨日还似乎好了一些的胤禟又突然这般,当即也不敢让这卢依道再试了,命了人就将他给赶出了翊坤宫去。
已经六神无主的郭络罗氏抱着胤禟一边流眼泪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又问身边的太监:“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了,皇上现在在毓庆宫,马上就会来。”
“他去毓庆宫做什么?!我儿子病了他不来看他去毓庆宫做什么!”郭络罗氏显然是受了刺激开始口无遮拦了,一旁的老嬷嬷听了忙叫人把门窗都阖上了,就怕她再喊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被人给听了去。
“主子,您别说这话,太子爷也染了风寒病了,皇上才去了毓庆宫,一会儿就过来了。”
“他只是染了风寒而已!我儿子快死了!死了!”
郭络罗氏红着的眼里全是妒恨,从胤禟昏迷着回到宫里起这些天她几乎日日夜夜地守着,精神上早就支撑不住了。胤禟为什么会这样,胤俄只是个小孩子不知轻重也就罢了,但胤礽怎么会不知道?不帮着调解就算了还煽风点火,胤禟弄成现在这样,他的责任绝对不可推卸!
不得不说,人一旦钻进了牛角尖里,这心思也就越来越偏颇了,事实上这事胤礽是有那么一丁点责任,但郭络罗氏全部算到他身上其实也是因为心中积怨已久,她生了三个儿子,是如今这宫里儿子最多的一个,但三个儿子加起来,却也比不过一个皇太子受宠。康熙几乎就没怎么正眼瞧过她的几个儿子,一门心思都在太子爷身上,所以郭络罗氏不平已久,这一回便是尽数爆发了。
胤禟是她最宠的儿子,胤祺因为不是她养的跟她不亲,胤禌打出娘胎就是个病秧子她也没放指望,唯有这个儿子是她以后唯一的依靠,结果现在却是弄成了这样。先是听得人说胤禟因为太子爷的挑拨与胤俄动了手才会如此,再是康熙只轻描淡写地说了胤礽两句完全没有责备之意,眼下胤禟眼看着就不行了康熙又因为胤礽染了风寒病倒去了毓庆宫丢下这边不管,还有这莫名其妙的洋人医师也不知道胤礽推荐他是安得什么心思,种种累积,郭络罗氏对胤礽已然是恨之入骨。
抚着胤禟惨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郭络罗氏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眼里的恨意却是叫在场的奴才看得心惊。
“额涅跟你发誓,额涅不会让他好过的,一定不会。”
郭络罗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完,指甲深掐进手心里,血迹顺着手腕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胤禩
胤禔才出门,就见胤俄垂着头坐在石阶上发呆,身边连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稍一犹豫,就走上了前去:“胤俄?”
胤俄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他:“大哥……”
“你怎么又哭鼻子了?被人看到了要笑话你的。”胤禔问着视线下移,落在他手里握着的从胤礽那里赢来的那把蒙古短刀上,那象牙制的刀鞘似乎被磕了一角。
胤俄吸了吸鼻子,道:“我方才去翊坤宫想看九哥,宜妃母没让我进去,我想把这刀送给九哥,宜妃母听了说着不要太子哥哥的东西就给扔了出来,让我回了来,她一定是生我气是我推得九哥了。”
胤俄年岁不大,心思也没有几个哥哥刁钻,所以有什么便就都直说了,而胤禔也一下就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你说……宜妃母说的不要太子的东西然后把刀扔还给了你?”
胤俄可怜兮兮地点了头,并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只当宜妃是在生他的气才不要这刀也不让他见胤禟。
胤禔微皱起眉,道:“既然她不要你就自个先留着吧,等过些日子胤禟病好了你再去看他,到时候再送给他就是了,还有就是,方才那些宜妃母不让你看你九哥不要你的刀的话都不要再跟别人说了,传到汗阿玛耳朵里他会不高兴的,你回屋去吧,这里风大,别在这坐着了。”
胤俄不敢辩驳,乖巧地点了头,抹了抹眼睛,应道:“我不会再说了,再不敢说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胤禔说康熙听了会生气,而他也确实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惹康熙生气,胤禔让他回去,他也就听话起身告退回了自己院子里去。
胤禔脚步顿了一下,拐了个弯就去了毓庆宫。
听闻胤禔求见时,胤礽正在喝着那太医开的苦得要命的药,当即传了他进来。
如他所愿,胤禔给他带来了东头所的嬷嬷做的点心,看着太子爷见了那些点心眼里似乎一下有了亮光,胤禔不由地得意,亲自将食盒里的碟子一样一样取出来,全部摆到了胤礽面前:“把药喝了,这些都是你的。”
胤礽倒是利落地一口就把药全部灌了下去,随后却是骂道:“你把爷当小孩子哄呢?”
“没有,我是为你好。”胤禔说着递了块蜂蜜山药糕给他过口。
胤礽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然后便整块含进了嘴里,舌尖若有似无地从他手指腹上一蹭而过,胤禔微眯起眼,眼里神色晦暗了几分。
得逞了的胤礽笑了笑,下巴点了点自己身边的位置,胤禔很自觉地坐了过去,关心地问道:“你身子好些了没?”
“小病而已,早就习惯了。”胤礽研究着那些碟子里的点心,满不在乎地答道。
“小病也不能就不放在心上了,要是有个万一……”
“你能别咒爷吗?”胤礽顺手拈起块枣泥糕塞胤禔嘴里去,堵住了他那些杞人忧天的关心。
胤禔将口里的吃食吞了下去,无奈道:“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不过你自己还是多注意一些吧。”
胤禟只是摔了一跤最后竟能弄成昏迷不醒,胤禔对此心有余悸,对胤礽时不时的小病不断,也就更加是不放心了,无奈胤礽自己倒是不太在乎。
“行了你,你有去看老九吗?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