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进来这么久了,你就让我站院子里跟你说废话?”
胤禔笑着弯腰将太子爷请进了屋子里去。
奉过茶之后胤禔起身走到胤礽面前,低下了身双手撑在他的椅子两边,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看着有点不高兴?”
“没有,”胤礽将茶盏搁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摇了摇头,双手勾住了胤禔的脖子,与他额头相贴,半响,才轻叹道:“有点担心而已。”
“担心什么?”
“老爷子方才叫我去要我把弘皙送去乾清宫陪他。”
“哦?”胤禔想了想就明白过来胤礽在担心什么了,笑着往后退开了些,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弹:“别想些有的没的,那是他亲孙子,他就是病了想有个亲近的人陪着而已,再说了,你还能有什么其它的心思不成?”
“现在是没有。”
胤礽放下了手,往后靠回了椅子里,又端起了茶盏,啜了一口茶,心绪平静了不少:“算了,爱怎样就怎样吧。”
胤禔还没从他方才话里的意思里回过味来,怔怔看着他。
“你傻了?罢了,我回去了,明日要出征了,你也做好准备吧。”
胤礽说着站起身就要走,又被胤禔大力抓住了胳膊,一拖一拽再次按进了椅子里。
“你方才说的‘现在没有’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胤礽摇了摇头:“不说了,没意思。”
“……你还是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胤礽轻笑了笑:“现在想再多都是白搭。”
又闲扯了几句,胤礽还是回了东宫去,一走进院子的门就看到胤禨蹲在坐在木椅子上不安分地扭动的弘晳面前,用勺子舀着米粥,一勺一勺往他嘴里送。
胤礽看得好笑,走上了前去,轻敲了敲胤禨的小脑袋:“小十五,你是带奶娃娃带上瘾了吗?怎么连嬷嬷的活也抢了?”
胤禨转过身乖巧地请了安,才解释道:“二嫂带宝珠去庙里祈福去了,弘晳一个人不肯吃东西,嬷嬷们没辙我就来喂了,我喂他就肯吃了。”
胤礽闻言瞪了弘晳一眼:“连吃饭也要你十五叔喂,你是越来越恃宠而骄了是不是?等明儿你就给我滚去你汗玛法那里去,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耍性子!”
才两三岁大的弘晳根本听不大明白他这话,对胤礽语气里的责骂之意也视而不见地忽视了,扑上来就抱住了胤礽的腿,仰起小脑袋看着他:“阿玛,嬷嬷说您明日要离开了,要很久才回来,是不是真的?”
弘晳的眼神湿漉漉的,满眼都是不舍,似乎他点了头就会哭出来一般,胤礽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小娃娃是因为舍不得自己才不肯吃东西,这便也没了再责怪他的心,一手将人给抱了起来,示意胤禨跟上,带着他们进了里头去。
抱着弘晳在炕上坐下,顺便喂了块糕点进他嘴里,又递了一块给胤禨,胤礽捏住了弘晳的一只手,想了想,叮嘱道:“小弘晳,明日阿玛要出征了,以后你去乾清宫陪汗玛法,要乖一些要听汗玛法的话,不能再跟今日这样一不高兴就不吃东西耍脾气知道吗?”
弘晳鼓着嘴咬着糕点胡乱地点头:“我听汗玛法的话,阿玛您什么时候回来?”
“阿玛会尽快回来的,”胤礽轻叹了叹气,又看胤禨也同样满脸不舍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又笑着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十五也要记得每日去乾清宫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病了身子不好你们别吵他,有空你就和弘晳一块念书,别成日只顾着玩。”
“哦,我知道了。”胤禨也很乖巧地点了头,笑眯眯地冲吃得满脸都是糕点屑的弘晳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以后我日日去乾清宫给汗阿玛请安,还有陪弘晳玩……一块念书。”
胤礽满意地点了头,终于是放下了心来。
第二日寅时过后,天方蒙蒙亮之时大军出发离京。
恭亲王常宁代康熙将出征之师送出城门,洒酒壮行过后,胤礽最后一拜,在震天响的激奋呼喊声中翻身上了马,高举起了手中旗帜,用力挥下,下令三军出发。
胤禔微仰起头,看着高骑在骏马之上的人,一身戎装,长缨在手,意气风发,这才是胤礽,是皇太子该有的模样,是他最爱不释手的模样。
嘴角轻勾起了由衷的笑意,胤禔也蹬马蹬翻上马,拉缰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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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出塞
出征大军连着赶了十余日的路,自出了独石口之后胤礽就下令改为了清晨启行,日中驻扎放缓了行军速度,只等着东西两路军到期一并会师,以免中路军行进过快显得突兀被敌军找到可趁之机突袭。
帐篷全部搭起来之时已经过了未时,胤礽站在山坡上远眺,他们出独石口已有两日,所经之处虽算不上风沙走石,却也绝非草长莺飞之地,道途行进,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困难。
营地之中,营兵正来来往往各自忙碌着,有的在烧火做饭,有的在擦拭兵器,也有人正在雅尔江阿和巴尔图几人指挥之下,合力掘井生水。
胤禔从头后走上来,将手中的斗篷披到胤礽肩上,低声提醒:“一会儿晚了天冷了,别总站在这吹风了。”
胤礽拉着系带紧了紧,转头笑问他:“你是才从二伯那里出来?”
“嗯,去给他问安,顺便问他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和作战方针。”
胤礽笑着摇了摇头:“他一定说我才是主帅,叫你来问我吧?”
自从他们离京之后,不管胤礽做什么决定下什么命令,福全从来不多问,胤礽怎么说就怎么做,这样的态度与其说是他放低了姿态地让权,倒更是让胤礽两个觉得是康熙在叫他试探他。
胤禔道:“没呢,二伯今日倒是说了,东路军启程的时候本就耽搁了,行军步伐也太慢了,最好是下令他们加快速度,要不到时候要延误了军机了,不过二伯最后也还是说了,该如何决定也还都得听凭太子爷您说的。”
胤礽闻言轻哂了一声,没有再说。
胤禔走上前,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下头开凿的井边正挨在一块说笑着的胤禟和雅尔江阿身上,微眯了眯眼,问胤礽:“昨日你把那思格色几个给革了职,可是故意的?”
“是他们办差不力,就算换了皇上在,也不会姑息他们。”
胤禔笑了,这倒是真的,那户部侍郎思格色和他下头几个人主动请了这开凿水井的差事,结果却连在哪里开,开多少口井才够用这最基本的问题都弄不明白,差点就耽误了全军的行程,井水是军队命脉,不仅他们要用还要留给后续部队,只是革职已经算轻的了。
不过这户部侍郎会主动请差事,也似乎是胤禛授意的,胤禛虽然把康熙气得免了他在户部的差,但这户部里头依旧有不少人跟他私下牵扯不清,而胤礽之前遂他们的愿准了差这会儿又借题发挥正好一块免了职,似乎也是……故意的。
胤礽撇了撇嘴,最后看了一眼依旧热闹的军队大营,道:“我们回去吧。”之后先大步下了山坡去。
泉井边,雅尔江阿看巴尔图一个人指挥这些人就够,这挖井的活根本不需要自己插手,干脆就走到了一旁的枯树下去偷懒,然后就被吃饱了出来遛弯的胤禟逮了个正着。
胤禟大步走过来在雅尔江阿给他请安前先打断了他,不伦不类不恭不敬的请安不如不要,他看了懒懒散散毫无形象的人两眼,皱起眉不悦问道:“二哥昨日才把懈怠渎职的户部侍郎给撤了职,你这会儿就偷起懒来了,你是不怕他责罚你是不是?”
雅尔江阿打着哈哈摆手:“哪能呢,奴才一直都在尽心给太子也办差呢,再说了,太子爷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他这么一说胤禟却又被堵得无言了,没好气地伸脚踹了他一脚:“站好了,爷正打算问你呢,你不是怕死吗?听说前回简亲王扔你上战场,结果战场边还没摸着你就提前撤回了,这会儿倒是上赶着跟着来了?啊?”
雅尔江阿一听就笑了:“爷您听谁说的奴才怕死?”
“上回去乌兰布通,你半道上跟着太子爷回了京,太子爷亲口说的你承认自己怕死,说什么都不肯去,还能是冤枉了你不成?”
被戳穿了的雅尔江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那回确实是觉得去了也上不了前线捞不到战功没意思,就干脆装病跟着太子爷回去了。”
“那这回呢?你打算来抢头功?”
“抢头功倒是不至于,不过既然太子爷都来了,奴才哪里能不跟着来,就算是给太子爷做个护卫也是不错的。”
闻言,胤禟微眯起了眼:“你来……就是因为太子二哥?”
“自然是……”话说到一半,雅尔江阿看到胤禟脸上略有些古怪的神色,话锋一转,就又笑了:“自然也是因为九爷您,九爷您都来了,奴才哪里能不跟着呢?”
“油嘴滑舌!”胤禟没好气地骂道,转过身却轻勾起了唇角。
跟着胤礽从山坡上下来的胤禔突然走上前一步,低声问胤礽:“雅尔江阿倒是对老九挺热情的啊?”
“爷怎么知道,还有你别总跟着爷,很多人在看,影响不好!”
胤礽加快了步子,胤禔锲而不舍地跟上去:“太子爷你心虚什么,我跟着你是去议事的,是正大光明,没有半点见不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