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军队?”巴尔图闻言诧异不已。
“对,找到之后,不管大贝勒在不在他们军队里,都劝说他们带他们的首领来见爷。”
“……奴才明白了。”
胤礽挥挥手让之也退了下去,闭起了眼仰倒进椅子里,疲惫不已。
贾应选看他这般模样,上前去给他换了被热茶,低声宽慰道:“爷,您放心,大贝勒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胤礽依旧靠在椅子里,一动不动,所有的情绪都被他闭起的眼挡了住。
三更之后,贾应选撩起门帘进来看胤礽一眼,见他似是睡熟了,便要退下去,胤礽翻了个身,突然就开了口:“什么事?”
“回爷的话,那钟齐海解开了脚上的锁链夺了马抢了枪和剑逃出了军营去,照着您的吩咐守夜的巡逻兵没有追上去,这会儿她已经走远了。”
“嗯,”胤礽闭着眼懒洋洋地应着:“走了便走了吧,不用管了,你下去吧。”
“嗻。”贾应选应下,这便又退了出去。
187、遇伏
马车又一次停了下来,被押在车里的胤禔听着外头有车马喧嚣声,猜到自己大概已经被带到了罗刹国的某个城镇,哀叹自己实在太过倒霉的同时暗想着到了这个地步他是除了伺机逃出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逃不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不管罗刹人要拿他和朝廷谈什么,被俘虏的皇子就只能死,不是被杀就是自杀。
但是他不甘心,他还不想就这么把命搭在了这里。
马车门被推了开,正胡思乱想着的胤禔被人给带了下去,面前是一栋大宅子,建筑风格与从前他所见过的那些迥然不同,鲜明的异族特色清楚地提醒着他,他现下正处在异国他乡,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被带到了罗刹国与蒙古边境地带最大的城镇上。
戈洛文走上前来,笑着道:“皇子殿下,请吧。”
“这是什么地方?”
“沙皇陛下交代过要好好招待您,您放心,我们不会怠慢了您。”
睁着眼说瞎话,胤禔移开眼,压根懒得理他。
几个小兵押着他正要将他带进门去,又是一阵马蹄蹋响声渐行渐近,前头不远处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另一支车马队,威风凛凛的骑军众星捧月地护卫着中间造型奇特车顶是黄金制一看就造价不菲来者非凡人的马车,车队一直行到了戈洛文一行面前才停下。
胤禔眼见着戈洛文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诧异又懊恼,不免有些好奇,片刻过后,戈洛文走上前去,恭敬地在马车前行了礼:“参见皇后殿下。”
罗刹语连半调子都算不上的胤禔没听懂关键词但是也知道了戈洛文是在见礼,马车里头的应该是个大人物。
过了半响,车里才传出懒洋洋地一声应声,是个女人的声音。
戈洛文道:“我奉沙皇陛下之命,领兵在此与清国军队做交涉,不知皇后殿下为何突然驾临?”
“正巧路过而已,”女人的声音足够的傲慢,说完车门被推开了半边,胤禔看不清车里人的相貌,那被戈洛文称作皇后的人目光却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半响过后又再次开了口:“他是谁?”
“他是沙皇陛下的客人,沙皇陛下吩咐过不能怠慢了。”戈洛文并没有对马车里的女人说实话。
“客人?客人你们用绳子捆着?陛下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不……”
“这个人我要了。”车里的女人冷冷打断戈洛文,以不容拒绝的声音下命令。
“不行!”戈洛文却下意识地回绝她。
“有什么不行的?”女人哂笑:“我说我要了他,你想违命不成?”
“不敢,”戈洛文争辩道:“但他是沙皇陛下点名要的人,您不能带走。”
话音才刚落,追随着那女人的护卫骑兵就在女人的示意下跳下了马,上了前来抽出了剑,两边的人对峙着僵持住。
车里的女人声音带上了怒气:“戈洛文,你是要造反跟我对着干吗?陛下也不曾这么做过,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犹豫了片刻,最后到底还是戈洛文让了步,示意自己的人退下,而完全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的胤禔就这么又被转了手,直接带上了那女人的车。
车门再次拉了上,面前浓妆艳抹满眼傲慢的妇人捏起他的下颚,像评价货物一般地打量着他,直看得胤禔感觉到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才慢慢开了口,这一次用的是蒙古语:“你是蒙古人?”
这会儿胤禔还穿着那身脏兮兮的噶尔丹他儿子的衣服,会被人误会是蒙古人也不奇怪,不过既然她这么问,想必是戈洛文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胤禔当然也不会说实话,这便顺着她说的点了头:“是,你是谁?”
对方暧昧一笑:“我是俄罗斯国的皇后,你可以叫我欧多克亚。”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是停了下来,雨后初霁胤礽心头的阴霾却挥之不去反倒越来越浓重,睁开眼瞪着帐篷顶看了许久,才恍惚间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胤禔已经失踪了有六天了。
贾应选伺候他起身,胤礽闭了闭眼睛,问他:“巴尔图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有。”
“雅尔江阿那里呢?”
“也还没有消息。”
贾应选小心回答着,伺候着胤礽更衣,眼见着他眼里又浮起了失望之色,忙宽慰道:“太子爷您别急,兴许一会儿就有消息了也说不定。”
胤礽苦笑,这话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
拉着马出了军营,跟上来的侍卫问他要去哪里要不要多带几个人跟着,胤礽不耐烦地打断:“不用了,都别跟上来。”
“可……”
胤礽已经翻身上了马,双脚夹紧马肚子一抽马鞭便纵马而去。
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想追上去,太子爷却已经绝尘而去了,最后也只能无奈作了罢。
军营的前头是一片广阔的平原,清晨时分看不到半个人影,胤礽闭起眼睛完全是凭着感觉纵马狂奔,呼啸的风吹鼓了他的衣裳,也吹痛了他的眼睛。
“嘶——!”
一声凄厉的长鸣之后,胤礽拉紧马缰停住了马,面前是不知流向何方的湖水。
他跳下马,在湖边站了片刻,目光逡巡而过,落在不远处的小土坡上,没有多迟疑,便拉马走了过去。
拍了拍马首示意它在坡脚下候着,徒步上了山坡上去。
举目四眺,东边天际出朝阳才初升起,晕染着霞光透着生机勃勃,雨停过后隐隐约约可见一道七彩彩虹跨过天边,蓝天如洗,青草似碧波,好一幅美不胜收的动人景色。
可惜胤礽却没有多少欣赏的心情,从胤禔失踪起一直吊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过,即使在人前他可以装着若无其事镇定自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突然他就有些理解胤祉当时的心情了,但他不是胤祉,不会痛哭流涕去求人更不可能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去以身犯险,他不会那么做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那么做。
胤禔也许从此就回不来了,这样的假设,胤礽现在根本不愿去想。
费扬古带兵围住了逃进深山老林里去的噶尔丹,已经僵持了好几日,不下令他们攻进去除了考虑到山林地势不熟怕又去无回,胤礽其实是有私心的,一旦噶尔丹被诛,他就再没有理由在这里拖下去,就只为了派人到处搜找胤禔的下落。
但倘若他当真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被作为要挟与大清谈条件,胤礽很怀疑,他们汗阿玛肯不肯做出让步,又再者,他知道胤禔不是愿意苟且偷生之人,大清皇子的尊严不容许他这么做,真要到了那一步,他一定会选择自己死。
胡思乱想到最后,胤礽轻叹了叹气,转身准备下去回营地去,却发现不知何时,土坡下头已经被团团包围了住,统一的着装,个个都配着长剑,足有好几十人,全部都是罗刹兵,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胤礽暗暗皱眉,第一反应这些罗刹人胆子当真是大,竟敢跑到大清军营附近来,然后便又有些无奈地回过神,他一个人对上几十个人,怕是神功盖世也难打得过。
某些方面来说,胤礽其实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既然打不过干脆就不打,开了口用罗刹语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领头的两个低声议论了两句,又看他一眼,最后一个挥手示意,上来了几个小兵,便押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