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应选惊了一跳,没想到胤礽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支吾了一阵,小心答道:“爷多虑了,十四爷许是有些畏惧您而已。”
畏惧?胤礽完全不以为然。
从前他一直没花过心思在康熙的后宫上头,这一回倒是一直有叫凌普盯着,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耳闻,也所以一早就听凌普提过,永和宫里私底下有当年六阿哥是因皇太子而死的传言,虽然都是些无稽荒谬之言,德妃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去管过,而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难免就不会传进永和宫里的几个小阿哥耳朵里。
也所以胤礽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何这个十四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跟着老八混还是亲近老四却都是从小就对他这个皇太子横眉毛竖眼睛,原来全是拜他那位好额涅所赐。
至于那所谓的因他而死的原因,说的是那位短命的六弟因为得了那个太托大的名字而被毓庆宫众人妒恨咒死的。
荒谬至极。
真要说起来,康熙当初给老六取那么个名字的用意胤礽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大抵也是想给他转移一些旁人过多集中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而已,才会选中了这么个母家出身很不怎么样自身又先天不足的皇子,大概康熙自己也算准了他活不长,胤礽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心生不满,只不过从前也想过若是胤祚当真走运活了下来,就凭这个名字自己也得花心思去对付他,不过好在,他还确实就是个短命的,才给他省了事。
皇六子先天不足其他人不知道德妃这个亲额涅一定最清楚,就这样也能传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谣言,只能说是她故意放任的,而只在她自个宫里传没有传出去也显然是她有意控制的,反正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够了传出去只会惹麻烦,这个女人,处心积虑地挑拨着自己儿子与兄长的关系,为的不过也是指着自己儿子因此生出野心去争那个位子而已。
德妃当年连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都要挑拨,让胤祯对自己这个皇太子心生反感便就不算什么了,不过是这一回因为胤禛与她也亲近便没再做这样的事情而已,胤礽虽然并不在乎胤祯对自己是什么想法,只不过挑拨他与胤禛之间的关系,倒是个从德妃那里学来的不错的主意。
回到东宫,弘晋和弘昱正在院子里搭雪人,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阿哥又蹦又跳似乎十分高兴,胤礽走上前去,一手搭在了弘昱的脑袋上:“小弘昱,你来了啊。”
两个小娃娃赶紧给他请安,胤礽随口问起弘昱:“你阿玛呢?”
“去汗玛法那里了吧,方才我随他一块进宫来的,他送我到东宫门口就走了。”
胤礽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让他们自己玩,大步进了殿里去。
弘晋一眼瞪向弘昱:“为什么阿玛每次见了你都是问这个问题?”
弘昱笑眯眯地将胡萝卜插/进面前雪人的脸上当做鼻子,然后冲弘晋做了个鬼脸:“我怎么知道,你就知道对着我凶,有胆子去问二叔啊,我也好奇二叔怎么总是惦记我阿玛。”
其实弘昱没说,他阿玛更加惦记二叔,每回他来陪弘晋玩,回去一定要面对的是他阿玛关于二叔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的盘问。
“……”
弘晋抓起一大把雪就往弘昱脸上扔,弘昱不客气地扑上去反击。
胤礽站在窗边看打闹中的两个小娃娃,嘴角不自觉扬起了笑意,心里蓦地升起了一丝羡慕,小孩子多好,无忧无虑有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只可惜,再懵懂的孩子也迟早要长大,要面对逃不掉的那些东西。
两个月后,派去朝鲜赈灾的官员完成任务回了来复命,朝鲜国王叩谢隆恩的奏章也呈到了康熙手里,康熙听过看过很满意,还褒奖了贝和诺与陶岱两句。
胤礽正在之时,施世范前来与他请安,顺便禀报事情。
“爷,您当真是料事如神,那位吏部侍郎大人当真假公济私,借着赈灾之名私带米粮货物在朝鲜高价出售赚取暴利,完全是趁火打击。”
胤礽笑了笑,不是他料事如神,是有先知罢了,之前随口吩咐了跟着去的一个户部小吏盯着那个陶岱没想到当真就抓到了他的把柄。
“不单如此,因为皇上下了旨,用颁发帑金、缓征盐课的法子来鼓励商人将盛京所存海运米平价贸易给朝鲜,而这些派去赈灾的官员便从中取巧,自己掏银子平价买来,再高价卖给朝鲜人。”
“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会儿胤礽倒是有些意外了:“也就是说他私带去的米粮不是他自个的,是借着朝廷的名义从商人手里骗来的?”
“正是如此。”
“有多少人参与?”
“除了陶岱,几个跟着去的户部小吏都有份,据说他们一共从盛京商人处买了约莫有三万石粮食,私下留了一万石下来高价倒卖,倒是贝和诺,他是负责监督那些贸易米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事,虽然没有亲身参与,不过也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了,爷,这事要叫人弹劾吗?”
“随便吧,”比起弹劾这些官员,胤礽更想看的是某些人的动静,轻眯起眼思索了片刻,吩咐道:“这事放点风声出去,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败露了,之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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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龙抬头。